初春，風微，前人曾有歌曰：“穆穆清風至，吹我羅衣裾，青袍似春草，草長條風舒。”描畫的便是萬紫千紅的光景。禹州城外早已花開爛漫，樹蔭密茂。
悠悠古道之上，有一株百年老槐，樹下座著一個茶棚，此時正值晌午，道上行人鮮有，棚中隻圍著二人對弈。弈者是兩個古稀老者，一個胖如圓鍾，一個瘦若枯木。二人端坐，少有耳語。
那胖老者忽然哈哈笑道：“地老頭，古人說搬石頭砸腳，果然誠不我欺，你起手便擋我肋道，阻我九宮，殺意騰騰，現如今，你兵路不通，又怎麼贏我？”
瘦老者冷哼一聲：“兵者鬼道，你邊路不濟，中路萎靡，即便是我贏不了你，你也休想贏我。”
胖老者仍是一臉笑意道：“這卻不然，咱們兄弟五人各有功夫在手，老三我一屆武夫，竟能與‘無失計’打個平手，也算平生一大快事了。”
瘦老者麵無神色，淡淡道：“你當真覺得是平局麼？”
胖老者麵皮一緊，忙又低頭，來來回回尋摸了半天，遲疑道：“你起著之時步步緊逼，中局已換完馬車，常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如今大局已定，翻不了天啦。”
瘦老者冷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號稱‘無失計’當真覺得我能跟三弟你平局了算嗎？”
胖老者臉色愈沉，忽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這局棋叫做‘歲寒鬆柏’是前朝國手陳思南所解殘局，看似伯仲，然而黑子已失後天優勢，六手之內，紅子便贏了。”
胖老者聞言大驚，慌忙向棋盤看去，卻掃來掃去也不得要領，急得抓耳撓腮，滿目通紅。
瘦老者抬眼，卻先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白衣藍帶，溫文爾雅，男子身後躲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童，紅唇皓齒，好不可愛。
中年男子輕聲斥道：“雁兒，莫不知觀棋不語真君子麼？你擾人對棋，還不行禮。”
小童探出頭來，麵皮扭捏道：”我見胖公公不見局中殺意，出言冒犯，瘦公公可不要生我的氣。“
瘦老者冷哼一聲，卻聽胖老者急道：“你這小娃娃，休要大言不慚，這局平常，哪有有你說的這些道道。”
小童聽他言中頗有戲謔，蹦將起來大聲道：“這盤棋你已然輸了，不信我給你擺擺。”
中年男子伸手將小童提起來，怒道：“你這小子，讓你道歉，怎又生出爭強好勝的念頭來了。”
瘦老者不言，默默將棋局擺了幾手，道：“老三，正好六手，這小子可不是在吹牛皮。”
胖老者端詳片刻，歎道：“二哥，你這智者千慮，果真沒有一失。”
中年男子聽到胖老者口中言道智者千慮，神色微生異樣，連忙道：“犬子都讓我慣壞了，汙染棋局，在下愧疚。”
瘦老者卻仔細打量了一番中年男子，拱手道：“閣下莫不是‘清袖流雲’”
中年男子神色慌張，卻聽小童忽然道：“‘清袖流雲’又是什麼？”
中年男子冷聲喝到：“雁兒！”小童一驚嚇得吐了吐舌頭。當下作了一揖道：“‘清袖流雲’愧不敢當，在下正是沈清流。這是犬子沈歸雁。”
胖老者突然甕聲道：“你是沈清流！二哥果然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