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稻田(1 / 3)

孫光當兵的那年,金家墳崗子就被人承包了,承包人放倒了崗上的樹木,在崗上種了花生地瓜,由於收成低,第二年就沒人承包金家墳崗子的土地了。村委會於是把金家墳崗子開發成了沙場。兩年後,金家墳崗子被挖平了,隻剩下崗子邊緣上的一小片墳地了。

這以後金家墳崗子又賣給了一個關裏人,這個關裏人在那裏建了一個玻璃製品廠。

傻個張住的房子被關裏人扒掉了,然後在那地方蓋了一排庫房。

傻個張住進了村小學,做了工友。當年的冬天,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傻個張喝多了酒。上廁所回來跌倒在門前的台階上,就再也沒站起來。

赫牛村的看墳人就這樣死在了小學校園裏。

就在那兩年,金家墳崗子周圍的稻田地裏陸續立起了不少的石油井架。站在靠近井架的稻田裏,你就會聞到一股原油味。油井邊上的水溝也變黑了。

連北大河的河水也變黑了,再吃河裏的魚就會有一股原油味,那其實不是原油味,而是靠近城市的鄉鎮建的工廠的排放物的味道。

赫牛村的閘房被棄用了,稻田都改吃電井水了。來自地下的電井水既涼又缺少河水的肥力,不利於水稻生長。稻農用了大量的化肥來提高水稻產量,又用殺蟲劑來保護水稻,用除草劑代替了除草勞動。

孫光因打架襲警被部隊遣送回赫牛村時,他家的稻田剛好插完秧。

孫光回村第二天的淩晨三點半,他就去給稻苗上水了。

天快亮的時候,孫光家的稻田都上滿了水。他正想堵上稻田的上水口時,村裏的胡老二扛著鐵鍬走過來了。

孫明一見胡老二就把本想堵上的水口又挖寬了一點。

胡老二急忙衝著孫光說:你這水不都上滿了嘛,還打口子幹什麼。

孫光說:我家的稻田我願意。

胡老二說:我家的稻田幹死了,我要上水,你快把水堵上吧。

孫光說:你說堵就堵啊,等著吧,我沒上完呢。

胡老二瞪起了眼睛說:我等個屁啊,再等我家的稻苗就死了,你快把水給我堵上,要不我可不客氣了。

孫光也瞪著胡老二說:**算個什麼東西,我就不堵,我看看你怎麼不客氣的。

胡老二說:**崽子你敢罵我!他邊說邊抄起鐵鍬來堵孫光家的上水口子。

孫光的鐵鍬一下打在了胡老二的鐵鍬上。

原來,在孫光當兵的第二年的五月裏的一天,孫老蔫雇了台拖拉機耙平了稻田地,準備明天就放苗插秧了。

這時候,胡老二開著耙地的拖拉機過來了。

孫家的稻田緊挨著道,胡老二的稻田在孫家的裏邊,緊靠孫家的稻田。

孫老蔫見了胡老二,急忙上前攔住他說:我的地耙完了,你走前邊老李家的地吧,我問過了,他家過幾天才插秧。

胡老二根本不聽孫老蔫的,直接把拖拉機開進了孫家耙好的稻田裏。

孫老蔫跟著胡老二的拖拉機衝進了自家的稻田,死死地拽住了拖拉機上的胡老二。

胡老二下了拖拉機把孫老蔫摁倒在田埂上,幾拳下去,孫老蔫的牙被打掉了一顆。

事後大嘴找了關書記,胡老二給孫老蔫賠償了醫藥費誤工費,還給孫家耙好了稻田。

大嘴寫信把這些事告訴了孫光,孫光當了特種兵後一直沒得回家,他今天見了胡老二就有了為父報仇的想法。

胡老二意識到了孫光是找茬,他也知道孫光從小就和白二混在一起,挺能打架,在部隊又當了特種兵,放倒了一個警察才被部隊開除了,他不想和孫光打架,但孫光的鐵鍬砸在了他的鐵鍬上,他也掄起鐵鍬向孫光的腦袋拍了過去。

孫光的鐵鍬砸到胡老二的鐵鍬上後,就折斷成了兩截。這時胡老二的鐵鍬向他拍了下來,孫光往前一跳避過鐵鍬。

胡老二是個彪形大漢,他用力過猛,鐵鍬砸在地上也折成了兩截。

身量不高的孫光抓住了這個機會,他一步跨到胡老二的身前,右腿高高抬起,然後一下拍踏到胡老二的左肩偏下的地方。

胡老二倒在了水溝旁,孫光俯身下來,用三根手指扣住了胡老二的喉結說:你再動我就掐死你。

孫光回家後,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孫老蔫嚇壞了。他說:胡老二叔伯兄弟好幾個都不好惹,你快出去躲一躲吧。

孫光想起他家的幾個親戚家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孬,好友白二因偷原油還重傷了看原油的工人,被判刑了。他無人可找,就翻出來那把日本匕首,進屋睡覺了。

克夫

孫光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規矩地坐在雍雅菊家的炕沿上。

炕上放著一條給雍雅菊的金項鏈,還有跟郝剛借來的給雍雅菊媽買彩電的兩千元錢。

雍雅菊媽對被部隊遣送回來的孫明冷哼了兩聲,就不在理睬孫光了。

孫光沒想到雍雅菊媽能同意他把雍雅菊帶回赫牛村。他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和雍雅菊做了夫妻那點事,以後就不怕雍家退婚了。

孫光的奶奶已經去世了,晚上孫光和雍雅菊一直呆在原先奶奶住的西屋,孫光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雍雅菊,渾身一點點地發熱起來。

孫光覺得他已經控製住了雍雅菊,他伸手去解雍雅菊的褲腰帶時,雍雅菊卻拚力拽住了孫光的手。就在這時,大嘴敲響了屋門。

孫光下地打開屋門小聲說:今晚我住這屋。大嘴說:沒登記呢往一塊住什麼。

大嘴推開門,拉出了孫光。雍雅菊見了大嘴說:大姨你來給我作伴吧,我一個人害怕。

第二天,太陽還沒爬起來,雍雅菊媽坐著她們村的三輪車來到了孫家。

雍雅菊媽說:大菊你大舅來了,今晚就回去了,他要看看你,你跟我回吧。

大嘴拽住雍雅菊媽的手一口一個親母地叫著,但她還是沒能留住雍雅菊媽。

望著三輪車的背影消失後,大嘴向村西頭走去,孫光一轉身回屋了。

大嘴去了村西的二肥子家,二肥子的妹妹嫁給了雍雅菊她們村很多年了。大嘴一回家就對孫光說:我去二肥子家打聽過了,他妹妹過曾議論過你老丈母娘。

雍雅菊媽的娘家是百裏外的一個盛產西瓜的鄉村的。雍雅菊的姥爺被自家拉西瓜的小四輪車軋死了,從小四輪車上掉下來,腦袋被後輪軋了,村裏人都覺得這人死得有點奇怪。雍雅菊的姥姥三十多歲守寡,沒再嫁人。

雍雅菊媽三十多歲時,雍雅菊爸晚上到村裏的小賣店買東西時被村裏的一輛小四輪車撞死了。雍雅菊媽也沒再嫁人。

知道底細的人中私下裏有議論雍雅菊媽和姥姥的,說她們克夫。

二肥子遮遮掩掩地說了這些事,他妹妹是不讓他說的。

大嘴說完了,又想了想對孫光說:雍雅菊媽高顴骨大白眼睛麵相不善啊。

孫光聽了媽媽的話毫不在意,他從小就不信鬼神不信邪。

上小學時,一個同學拿來了一封信:南京蒼天府,雷震下石碑一塊,現出經文三卷。在眼前,應照章,速來行善事,免劫年天誅。……此經卷,先傳於田府三人,後多日日傳誦,照章實踐,受益無窮。此傳誦傳於馬校長,馬校長不信,百般汙蔑誹謗謾罵,過了數日,滿門死盡……照得福見此信,要於十日內傳信於親朋好友,傳信越多福祉越多,傳信越遠,幸福美滿。

看見信的同學紛紛買郵票信封抄信寄信,再懶的再心疼郵票信封錢的同學也會寄出一封信;孫光見了信當著同學的麵罵了信,並沒有寄出一封信。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活得好好的嗎?

孫光不願再聽媽媽嘮叨,當日就騎車去了雍雅菊家。

雍雅菊家就在村小學旁邊,小學大門的校牌是用漢蒙兩種文字書寫的,門口還有個微型蒙古包。

雍雅菊家的另一邊人家新蓋的三間“樓座子”,把雍雅菊家兩間低矮的舊瓦房顯得難看極了。

孫光進了雍雅菊家先把買的魚和肉放到廚房,然後問雍雅菊說:你大舅呢?

雍雅菊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啊——他走了。

孫光想起雍雅菊媽早上說的你大舅今晚就回去了的話,現在是上午十點雍雅菊大舅卻不在。

孫光看出來雍雅菊媽是說了謊話。

從孫光進屋和雍雅菊媽打過招呼,她啊了一聲後,她再沒和孫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