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鷹
江湖上有一種人，叫做夜鷹。
“夜鷹”既代表一個人，也可代表一個組織，因為江湖上有一個地方叫做“鷹崖”，那個地方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叫做“夜鷹”，其成員也叫“夜鷹”。但是這個組織在江湖上成名的時間還不是很長，僅僅三年。可就是這三年，已經讓整個江湖聞之色變了。
據《姬氏武林考》記載：“江湖十四年，‘夜鷹’於鷹崖成立，成員三人：無心、追魂使、風行使。”所謂江湖紀元，是以伏羲派為首的“北派”所使用的紀元法，本書采用。
“江湖十四年正月初八，陽山派鑄劍長老程中和被發現死於家中，一劍封喉。”
“二月初二，清水門大弟子的屍體在本門弟子居茅房裏被發現，胸口被重劍擊中，全身骨骼寸斷。”
“四月十四，衣家堡被滅門，上下三百八十二口中僅一人下落不明。”
“四月廿八，江湖最大門派伏羲派一晚上三名高階弟子被殺，解剖時發現它們的心髒右心房有一孔，為劍氣所傷。”
“六月初一，伏羲派聯合姬家堡、珞城派出一支十六人的分隊去鷹崖調查，至今下落不明。”
“冬月十二，南疆四大家之巫神族前大祭司被殺，死前說出‘追魂使’三字。”
……
“江湖二十年正月初三，規模僅次於伏羲派的麒麟閣煉丹長老雪陽在丹房失蹤，長老身邊的藥童幸存，不過被刺瞎了雙目、割下了舌頭和四肢。”
這些江湖中的驚天大案，均是夜鷹所為，“夜鷹”這兩個字就這樣化作了武林的噩夢。
（二）無心
無心是三名“夜鷹”的師父，死於江湖二十一年的武林浩劫，此後，北派諸門與夜鷹勢力均大幅衰弱，也就是當年，夜鷹增加了一名新的主使，名曰“聰明使”。夜鷹各主使雖然同出一門，然武功迥異，算得上是武林一奇。
沒有人見過無心麵貌，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
（三）聰明使
聰明使的名字叫揚之。
這個名字不是他父母給他起的，因為他沒有見過他的父母，他是個孤兒。
江湖上大多數人其實隻聽說過這個名字，對“聰明使”其人知之甚少。
揚之七歲以前在一個名叫“祁家鎮”的小地方流浪，以偷雞摸狗為生，是當地有名的壞蛋。按理說這樣的小壞蛋總還是會有些其他的小壞蛋朋友的，可是他沒有，因為他不合群。
揚之總是喜歡一個人在一個角落裏呆呆地望著天，或者用手在地上挖一整下午的洞，餓了偷吃饅頭也從來不和別人合作，常常被抓住打得鼻青臉腫。其他孩子們紛紛加入由幾個孩子王組成的“幫會”時，揚之也不理睬他們。
人一旦不合群就意味著被遺忘和被欺負，對於小孩子來說尤其如此。所以，揚之被祁家鎮上所有的孩子欺負，他常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睡的地方沒有頂，身上掛著彩。
可是在揚之七歲的那年，一個人的到來，改變了他的一生。
那是一個早春的夜晚，揚之窩在一間破廟的屋簷下睡覺，廟裏本來舒服得多，可是睡裏麵的孩子們一如既往地把他趕了出來。
揚之實在受不了了，他決定溜進一戶人家的灶房裏偷點吃的。這戶人家姓王，是當地的大戶，他常常“光顧”這裏，王家的後院有一條土狗，可是這條土狗似乎和揚之關係頗好，見他翻牆進來竟然還搖尾歡迎。他翻進院落，熟練地找到灶房的窗戶，小心翼翼地往裏麵鑽。
“撲通——”一聲悶響，揚之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吭聲。他翻開飯桶蒸籠一看，什麼也沒有發現，在旁邊找找，看到一個碗裏盛著兩個白天剩饅頭。揚之喜出望外，抓起饅頭想要躲進旁邊的草堆裏慢慢享用。
他掀開草堆，突然一道寒光閃過，一把長刀橫在了他脖子上。揚之嚇得魂不附體，就要叫出聲來，可是一直大手將他的嘴巴緊緊捂住。身後人道：“別出聲！”
揚之點點頭，身後人於是鬆開的手，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放下。
揚之回頭，見一人身穿夜行衣，帶著金色麵具，手上持一柄長長的彎刀。月光下依稀可以見到他胸口被鮮血浸透，頹然坐在草堆裏。
這時候，外麵傳來喧鬧聲與馬蹄聲，揚之聽到有人說：“那廝應該就在這附近，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跑不遠。”
“姬師兄說得對，大夥仔細搜！”
這時候，人馬的聲音在周圍散開，揚之又聽到踹門聲，尖叫聲，小孩子的哭泣聲，狗叫聲，此起彼伏，看來是那幫人在挨家挨戶搜了。
揚之見此人受傷甚重，心生憐憫，道：“快跟我來。”可是那人隻是喘著粗氣，並沒移動，揚之心想他一定是受傷太重，於是將那人的胳膊抬起，將他從灶房的後門拽出，後門便是狗窩，那隻土狗在後院不安地竄來竄去。
“咚——”地一聲，前院的大門被踹開了，哀嚎聲傳來，門口兩個仆人被踢飛，接著數十名刀客竄進屋子。王老走到院中，嚇得大汗涔涔，點頭哈腰：“小的不知何處得罪了各位爺，還請給位爺多多包涵……”
刀客頭領厲聲問道：“我問你，有沒有見到這個人？”說完甩開一張圖紙，紙上畫著一幅人像。
王老伸出腦袋瞧了瞧，顫抖著道：“沒、沒有……”
“哼，搜！”
乒乒乓乓一陣亂響，一群人拿著兵刃散開搜查去了。揚之大驚失色，一眼看見那個狗窩，急中生智道：“快！鑽進去！”他手忙腳亂地將那傷者塞進狗窩，將土狗抱起來擋住狗洞，自己則急中生智，鑽進一間沒人的客房躺在床上。這時候有人搜到後院，隻見一隻狗在叫，並沒有什麼人，於是環顧了一下四周，便出去了。揚之聽到窗戶外那幫人在灶房裏用刀捅草堆的聲音，既緊張又慶幸。
眾人從各處搜查完畢，揚之聽有人道：“姬師兄，沒有發現那人。”
“走，去別處。”那個“姬師兄”說完，各人跟著他離去，有人踹開揚之的房門，見裏麵揚之坐在床上嚇得瑟瑟發抖，問：“喂，見到過這個人嗎？”揚之搖搖頭，那人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沒有搜到人，便出去了。
刀客們最終並無收獲，於是迅速離開王家院子。
刀客們走後，王家的人紛紛出來探查，個個驚魂未定，哭哭啼啼，王老打發眾人先去休息，明天再將這院子打理一番。
揚之從客房裏溜出來，來到狗窩前找那人。那人從狗窩裏爬出來無奈地笑了：“我的氣竟然微弱得連他都感覺不到了，當真來日不多矣。”
揚之也從狗窩裏吃力地鑽出來輕聲道：“現在安全了。”
那人道：“為什麼救我？”
揚之道：“你傷的太重了，被他們找到肯定會死的，你一定很餓吧？快吃吧。”說完他將一個饅頭遞過去。
“你不怕我是壞人？”
“你又沒有害過我，怎麼會是壞人呢？”
那人苦笑道：“今日你隻有兩個饅頭，卻分給我一個，我答應你我也會把我所有財產的一半分給你。”
揚之道：“我什麼都不要，我連一個親人也沒有，我要有一個親人該多好啊，我就不會再受欺負了。”
那人沉默半晌，道：“好，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第三個徒弟，我是你師父，我帶你走，再也不讓你受欺負。”
揚喜極而泣：“真的？太好了！師父！”說完張開雙臂緊緊擁抱那個人，他曾無數次在夢中感受過這樣的場景，可又總是在最幸福的那一刻醒過來。
那人道：“我一輩子隻有過兩個徒弟，你是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你既是我徒兒，我要據實告訴你三件事情。”
揚之睜大眼睛等他說話。
“第一，我的名字叫無心。第二，我曾經發過毒誓，不再以真麵目見人，就算是麵對你，我也隻能戴麵具；第三，你若今後後悔你的決定，你隨時可以離開，從此我的債便還清了，你知道了嗎？”
揚之不懂這一番話究竟有多大分量，隻是懵懂地點點頭，其實這三句話中任何一句都可以在武林中掀起一陣颶風。
那人問：“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