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會稽軍營(1 / 2)

江東的四月,是一個多雨的節季。枝頭嫩綠的葉芽在柔風細雨中搖曳,雨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清新味。沿著江堤,一隊人馬緩緩而行。

當先那人不過二十來歲,一襲青衫,眉間少年稚氣尚未完全褪去,一眼望過去,雖是弱冠書生一般麵目清秀,可青衫衣擺一側偶偶被風拂起,裏麵竟分明便是一把佩劍。

這少年縱馬前行,眼見是有些分神,與他並排而行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精壯男子,此時微微一笑,道:“騭公子,可是此番出征,策公子未親至,以致心中無甚把握?”

那少年緩緩搖頭,輕聲道:“雁一先生,陸策師兄比我年長十一歲,無論劍法、兵機、韜略,皆早已能和恩師並駕齊驅,所欠者不過火候而已。騭兒師門入得晚,這一身所學原是陸策師兄代為教授。若非師兄數月前已出海,為我陸府籌謀對付海上大敵之計,此次出征功勞,也未必會讓我來領。”

少年陸騭回過頭望著這位雁一先生,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次出征,協助梅國禎大人平定山越賊寇,想來卻也並非甚麼難事。”說罷甚是輕鬆的笑了出來,俊美的臉上哪有半分無把握的神色?

那雁一先生點點頭,也是笑道:“不錯,這區區賊寇,倒也入不了這江東陸府的眼。騭公子,在你們這般年輕人中,無論資質,還是用功之勤,你當是第一。雖說像策公子這般才華,一百年也難得再出一個來,可若是論起將來的成就,你也未必會在他之下。”

雁一先生言罷,撥轉馬頭,正色道:“再過得一日,便可到得會稽駐軍營地。哼哼,便讓這山越賊人再多快活一日,又有什麼打緊的?”一聲呼哨,一隊人馬,疾馳而過。

會稽駐軍營地。

中軍大帳前,監軍禦史梅國禎負手而立,臉上連日殺伐的血汙雖已洗淨,但見他眉目深鎖,望著當空一輪新月點綴著十數顆繁星,長長歎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掖了掖已是半掛在身上鎧甲的披風,回過頭來,向身後二人苦笑道:“這山越叛軍,我倒是小覷了!本想來這楊慎區區一介莽夫,手下賊子竟然這般善戰!從朝廷一紙調令,將我這個浙江巡按禦史調任會稽郡任監軍禦史,已有三月。現如今,已是四月初旬,寸功未建不說,我三軍主帥南宮將軍竟然也中伏戰死。梅某人這個監軍禦史,即便勝了賊寇,說不得怕也是要向陛下請罪方可啊!”

梅國禎身後立著的少年,一襲青衫,長劍攜身,一臉俊美,不是陸騭,卻又是誰?他身邊雁一先生撚須一笑,向梅國禎躬身拱手施禮,又緩緩抬起頭來,道:“梅大人,這楊慎原本就是山越匪酋,極擅叢林作戰,又有南中苗人象兵相助。短兵相接,雖說這會稽駐軍號稱江東第一步軍,在這密林正麵交鋒,對方怕也是未逞多讓。當務之急,便是要將這南中象兵先行剿滅。如此作戰,可獲全勝。”

梅國禎望著眼前之人,默然半晌,才開口道:“久聞江東陸府雁一先生謀略之名,本禦史並非質疑先生,可先生若要剿滅這南中象兵,哪裏又是什麼易事?”

雁一先生曬然,正待再說,卻聽得身邊陸騭問道:“何不用火攻?”

梅國禎聽得陸騭此言,奇道:“騭公子,若是六七月時景,日頭毒辣,倒是正好。隻是這四月初旬,傾盆大雨說下便是要下,哪裏燒得起來?”

陸騭也是極聰穎之人,適才這火攻之計一出,便立時想明白個中緣由,不由得暗暗悵然。雁一先生也不以為意,繼續道:“梅大人,這山越賊軍年關前夜作亂,休要說吳候了,便是當今陛下,今年這年怕是也過不好罷!梅大人既說剿滅南中象兵並非易事,不知卻何以見得?”

梅國禎暗暗著惱,沉聲道:“這象兵坐騎原本體型甚大,又裝備了甲胄,尋常刀槍須刺他不入;先前亦屢屢有令騎兵列陣衝鋒,奈何這些軍馬原本俱是閹馬,見著如此龐然大物,不待象群衝陣,自己倒是先四散奔逃,為我軍馬所踏傷踏死之軍士,不計其數。雁一先生如何敢妄言先行剿滅這南中象兵?”

雁一先生又是撚須一笑,也不答話,回過頭問陸騭道:“可記得前兩年,策公子曾出海遊曆,去過一片大陸?”陸騭聽聞此言,疑惑半晌,忽然間驚道:“哎呦。莫不是那......?”

雁一先生知道陸騭已然明了自己心中所想,暗暗讚許,又對著梅國禎躬身拱手施禮,這才開口道:“前兩年,我江東陸府策公子曾出海遊曆,帶回來一隻畜生,身型比之猛虎,尚且要再大上一號,頭頸處有鬃,當地人喚作獅子,謂之百獸之尊。若是將此百獸之尊配與會稽騎兵,想必這南中象兵也就不是問題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