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沉浸在那《子衿》的悵惘裏的時候,發現禦仙樓裏忽然地熱鬧起來,我不是說平日這裏清靜,而是今日有點像萊島來時情形,廳裏聚滿了人而門外又有人向裏麵張望,不會又是這個那個小瘟神來了吧。都說人的夢是與現實相反的,沒想到這預感也是,我明明覺得今天會有好事情發生。
玉媽媽打量著眼前的這位麵生的公子,突然記起來他是誰,原是那日和淳侍郎一同前來過的那位。當日,他短短幾句話就替自己解決了**煩,本來對帥哥三分的好感,馬上就變成了九分的感激。
今日的他仿佛看起來比那日還要出眾些,倒不在那精致的儀容,而是眼裏的奕奕神采,竟讓她覺得,倒是與後院那位小祖宗有幾分相配,郎才女貌。若是站在一起,必定是一對神仙眷侶的標準模樣。
說起這離晅,且不說她來頭古怪,就是自她進園子,好多事情都透著異樣,外頭人隻道她是個美若天仙,琴曲動人,嬌滴滴的姑娘,自己卻是見識過她的厲害,無論是手上還是嘴上,都有迫人之勢。這事情似乎漸漸地複雜起來,也越來越難看清了。
最先開始時,她玉媽媽缺個看門的人,但向廣大社會招聘一個男的進她這禦仙樓替她守門談何容易,良家婦女哪肯讓丈夫幹這個,她又不可能隨隨便便地在街頭抓一個乞丐來充數,所以她這個老板薪水開得再高都沒什麼吸引力。她原本不抱什麼希望,眼看著這事兒肯定會拖上好一陣子,可沒有想到的是,馬上就來了個人,願意當守門的。盡管年紀有些大,而且眼神不好,估計有點瞎,但找人大致試試他的身手,就如壯年男子一般,功底杠杠的,於是她就留下了他。
再後來,離晅答應要彈琴,她高興死了,但轉眼就發愁,這樓中沒有多餘像樣的琴,她有托了人到琴市裏打探,帶回的幾把琴都不盡如人意。突然有一天的中午,她在自己的房間裏眯著休息,窗戶上突然跳下個蒙的黑衣人,她還沒叫出聲,就被緊緊地捂住嘴,來人低低地說了一句:“別動,不會傷你。”
然後她才看清,他懷揣著一把琴放在案上,仿若用眼掃了一下那案上排著的其他琴,嗤笑地說了一句:“這琴你收著,你自個兒的破玩意恐怕承受不住她的琴力。”玉媽媽很氣憤地想反駁,但怕得大氣不敢喘一下,隻好在心裏想:“這叫什麼,怎麼能說我的琴是破玩意,好歹也是花重金在琴市挑揀的上等貨。”
可不知又是什麼時候,黑麵人就閃沒影,真可謂是來無影而去無蹤。
她仔細端詳著他送來的那把琴,驚呆了。確實,如果見過了這種琴中極品,那麼其他的自然變成不能入眼的垃圾。琴身通直,呈現暗棕色澤,琴弦絲滑,仿若可吹破般。古樸之氣裏有透著靈動清爽,放在案上,隻覺得熠熠生光。
玉媽媽馬上就把琴拿給離晅,獻寶似的要她看看。幾次想開口問問離晅,看她知不知道蒙麵黑衣人的來頭,但話到了嘴邊還是又縮了回去。聰明人懂得不去多招惹是非。幸而離晅對那琴相當滿意,讓她放心幾分。
然而讓玉媽媽最近很頭疼的不是什麼離晅,而是她原本沒放在眼裏的小丫頭。離晅帶她在身邊,不像是伺候的人,而像是她妹妹。離晅喚她阿離,雖然阿離的模樣遠遠不及離晅,恐怕還有幾分反襯的緣故,畢竟任何一個普通美女在離晅麵前,瞬間就變成庸脂俗粉。如果僅僅是單單看阿離的容貌,很是清秀,美人胚子一個。但有她姐姐在,任憑心裏再癢癢,也不敢動她半分,
可令玉媽媽始料未及的是,阿離給她帶來的麻煩讓她已經到了寢食難安,日日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的地步。這事兒還應這樣說。
清晨,玉媽媽收到了一封有署名的恐嚇信,來自清風醫館,雖然字麵上不太嚇人:“近日你禦仙樓流出的花幹藥引已經嚴重幹擾到我店的正常營業秩序,如此卑劣行徑很是可恥,望自重,否則…”
晌午,玉媽媽接到了來自玉露坊的通牒,她平日裏還算是它的老主顧,經常批量地從那兒購進香水,她不但自己愛香,還要為園子裏的姑娘著著想,可警告裏這樣寫:“這幹一行便是在做一行的買賣,隔行如隔山,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有人偏要跟我坊搶生意,休怪我坊不顧往日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