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萍水初逢(1 / 3)

一寸離腸萬千結,永日無言,亙古情長。

傳說,總是如一層霧,兩壟沙,轉瞬化為被吹過的風煙,繞成千萬縷纏綿。

正是竹外二三裏斜臥一間酒家,幡旗招展。

頭白倚寒翠,楊柳枝旁,站立一髯須灰銀的蒼顏老者,酒氣裏的紅光卻似要泛出麵頰。他的手下幾分力道,攥著殘酒半壺,揚臂傾倒,大股大股的酒便漫到衣襟上,也不顧忌。

三兩不羈少年,又有販夫走卒歇個腳,這之中不知是誰道了聲:“顏老,今兒又有什麼不痛快,在這兒喝悶酒呢!你上回酩酊大醉後吐出的那則武林傳奇真是讓人拍案稱絕。”

馬上有人應和:“是啊,我媳婦兒前日忙活著一匹織錦,今日總算換得官家夫人的賞,那可是金銖二十。這八銅板一壺的燒酒,今兒我灌你個夠,但憑你拿出說書的本事來。”

顏老今天有點反常,對著這調侃和抬杠不置一言,毫無往日對這幫不懂尊老,口中盡是戲謔之詞的後生舞拳跳腳的氣勢,幾分怏怏裏帶著絲絲寥落,倒真像心中擔了事。

偏巧此時原本明朗的天空飄起雨絲,眾人隻道今日老天也做了請,讓顏老說出一段舊事,擁著他進了酒家,台上放把藤椅,熟絡地三兩聚成一桌,坐在台下。

看著這架勢,顏老覺得著實奈何不了這幫家夥,抹抹嘴角未幹的殘液,清清口,四下裏靜下來。那堆人似乎收了嬉笑之態,斂了玩鬧之姿,正襟危坐,洗耳聆聽。顏老總說自己雖然是個說書的,但所言沒有半個字是假的,盡管沒有一個人信,可就是他的胡言亂語總會讓人不知不覺中陷入一個個不真實的故事裏。就這樣,那低沉猶如古鍾的聲音滄桑地響起:

“如今的武林諸派都已遁世,說到底還是源於多年前發生的一件秘辛。那時東華派、渚隱派、桐轅派三足鼎立。餘者,娥卿派、丐姚派、韋殤派還有狄旭派的勢力也不容小覷。更不必說這其中大大小小自立的武幫在諸派的紛爭決鬥中搖擺不定。

王室單薄,江山飄搖,故依附於桐轅派,但挾天子令還不足以號令武林,桐轅派稱霸武林的野心日益昭然。那時東華派和渚隱派的矛盾深重,因而兩者不可能聯手扳倒桐轅,於是局勢日漸混亂。

話說東華派是七派中的後起之秀,成立最晚,卻迅速發展成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幫派,由於是由瑩華雪與其夫東梓涵共同締造,故名東華派。瑩華雪在東華派中的地位甚至略勝其夫,而他們獨女的死似乎就是東渚兩派糾葛的關鍵,而內情無人知曉。

當年見過瑩華雪本人的都說,即使是死在她的手裏,做鬼**也了,坊間一直流傳著關於她的諸多傳說。

據說,她不但貌若天人,風華絕代,武功也堪稱一流,在偌大的武林少有敵手,丐姚派的上任幫主曾重傷在她手上,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可也有人說,並非是她武功高強,而是善施媚術,迷亂對手的心智,丐姚幫的那位抑或是落敗於此,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

無論怎樣的說法,有一點是公認的,那就是瑩華雪懷有一種絕世武功,名曰“櫻花血”。而她隻用這招殺死她覺得因立場不同不得不殺,但值得尊敬的對手。

曾有幸見過“櫻花血”的人這樣回憶:方圓十裏,風兒時狂時淑,漫天是花瓣翩飛,花瓣拂過臉便化作清淚般的花露順頰而下,人在櫻花陣中,毫無痛楚與禁錮之感,反似在初春時節,漫步於櫻花樹叢,周遭清潤,如夢似幻。有女吟歌,人間能得幾回聞,走到陣心的那人駐足聆聽此天籟之曲,如癡如狂。終至人聲漸低,輕似呢喃,衷情告別,曲終人立,得眉心紅印,狀似櫻花,竟是因失去心頭本命精血而亡,陣中餘人安然無恙。

瑩華雪的故事就到這兒,老頭子我原本是講那件事的,不料沒管住嘴,說偏了這麼多,但像她這樣的人,誰會提到而不多說幾句呢?唉…”

就當這時,一個低眉順眼的姑娘捧上一壺酒,定是台下聽客送的,他們都知道顏老是個無酒不故事的人,故事到了興頭必要壺好酒助興。可今日,顏老不是如往常幾口酒下肚,潤潤嗓子,再接著講。

倒是隻仰起脖子灌酒,眾人拉的勸的都止不住,故事的下半段算是沒了著落。顏老已醉眼朦朧,迷糊含渾間極輕地吐出一句古怪的話:“那花…花…離晅。”說完便栽下椅子。

不知何時台下坐著的人多了兩位,不是熟悉的麵龐,不約而同地重複了老頭說的最後兩個字:“離晅”。其中一個聲音我很清楚,那是我的,至於另一個,我望向那個聲源,差點驚呼出來,我們這是心有靈犀的神仙眷侶的節奏,不但同時說出同樣的字,還穿情侶裝,一襲黑衣加上麵紗,頓時生出他鄉遇舊知之感,準備搭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