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終南山(1 / 2)

終南橫亙關中南麵,是秦嶺山脈的一段,西起秦隴,東至藍田,相距八百裏。地形險阻,道路崎嶇,大穀有五,小穀數百,千峰疊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的美稱。

春秋魯國史官左丘明稱終南山是“九州之險”,就連司馬遷也說秦嶺是“天下之阻”。至於它的麗肌秀姿,那真是千峰碧屏,深穀幽雅,令人陶醉。

寒露已過,正是深秋季節。古道青石,秋風落葉,翩翩起舞,五彩斑斕,滿目玲琅。

暮色漸息,千峰疊障之中,泉溪無聲,秋風寂寂,雲煙嫋繞,飛鳥幽鳴,隻聽得山穀之中有人唱: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君子至止,錦衣狐裘。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繡裳。

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但聽歌聲雄渾有勁,肅殺寂靜清秋。語聲漸近,見一條青石古道上行著一老一少,老的約莫六十來歲,身形消瘦,雙眸神采奕奕,粗獷的臉膛上橫生皺紋,青衫及靴,腰間佩有三尺長劍。少的不過九齡,穿著一襲白衣,略顯單薄,麵如鵝蛋,潔白如玉,眉清目秀,明亮的眼眸裏閃著一絲笑意。

“爺爺,終南山有君子嗎?”那少年也聽出曲中之意,一邊走著一邊向旁邊的老人問道。

“雲兒,此山的君子隱士難以數記,相傳西周的開國元勳薑子牙,入朝前就曾在終南山的磻溪穀中隱居,他用一個無鉤之釣,引起周文王的注意,後以八十高齡出山,結束隱逸生涯,輔佐武王伐紂,建功立業,成為一代名相;秦末漢初,有東園公、夏黃公、綺裏季、角裏四位先生,年皆八旬有餘,須眉全白,時稱‘四皓’,先隱居商山,後隱居終南,終成大業;‘漢初三傑’的張良功成身退後‘辟穀’於終南山南麓的紫柏山,得以善終。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隱士,這一時間哪裏能說得完呢?”那老人摸了摸少年的頭,臉上露著笑意。

“爺爺,這些個功成名就的隱士怎麼都喜歡藏在山裏故弄玄虛呢?我聽人說,‘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看來爺爺說的所謂的隱士也就那麼幾個人而已吧,這樣想來,爺爺的師傅也算不得什麼高人!”

那老人聽出少年話裏有話,撚著胡須驚道:“嘿,你這破孩,竟是些古靈精怪的想法!看爺爺我怎麼收拾你。”說著便用手拍了兩下那少年的額頭。

“爺爺,你又打我,我就知道我是沒人疼,沒人要的孩子。我想回家,等我爹娘回來。”少年說著說著就拉著那老人的衣角,接著捂著眼睛,雙手擦著眼淚,現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裏抽泣著。

那老人一時心軟,蹲下來抱著那少年道:“雲兒不哭,啊。我們這次來終南山,就是看看你爺爺的師傅,等見到了你祖師爺,我們就回家啊。乖,不哭,爺爺不會騙你的。”老人用衣袖拭去少年眼角的淚水,把他摟在懷裏。

那少年倒也稍稍止住了哭泣,兩眼望著山中散去的雲煙陣陣出神。隻聽得“籲”的聲音,分明有一人倒躺在驢背上,身著粗布麻衣,右手持一酒葫蘆,不時的喝著酒,披頭散發,看不清是何麵容。順著古道悠哉悠哉地遠去,嘴裏哼著:“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少年喃喃自語:“去你的酒鬼!”轉而回首對那老人道:“爺爺,你唱歌給我聽。”說完破涕為笑,眼睛眯成一條縫。

那老人見那少年一臉歡喜的眼神看著自己,笑道:“好,好,隻要雲兒愛聽爺爺唱歌,爺爺就一輩子唱給你聽。”

那老人站起來望向遠方,雲卷雲舒,聚散無常,便扯著嗓子大聲唱道: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我東曰歸,我心西悲。製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果贏之實,亦施於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戶;町疃鹿場,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