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炎炎烈日灼燒大地,知了死命的叫,讓人在睡夢裏也能無故煩躁的厲害。立春樓的大小姑娘都懶懶的坐在樹蔭下或是井邊,悠悠的打著扇子有聊沒聊的說上兩句。就連院子裏新開的紅石榴花,都蔫兒了腦袋,垂頭喪氣的在熱風中擺動。
偏就有人精力充沛,曬著個大太陽還在跟那些乘涼的姑娘們胡鬧。她眨著調皮的眼睛躲在花叢裏,摘了滿滿一懷的鳳仙花,突然就從裏麵蹦出來啊啊大叫著把花瓣都向撒她們。鶯鶯燕燕們被劈頭蓋臉的撒了一腦袋花,都沒好脾氣的瞪她,她還傻乎乎的笑,好像等著她們來數落她似的。
坐在最舒服最蔭涼地方的一個華服女人開口了:“夏舞,你成何體統!女兒家就該像個女兒家的樣,看看你天天瘋瘋癲癲的,你說你又是從哪兒弄來的鳳仙花?”女人眉眼豔麗,生氣起來也是一副嬌俏的模樣,不過倒真是有幾分威嚴。
女孩子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子,小嘴一抿,笑嘻嘻地說:“瑾姑姑你知道哪裏有開得最好的鳳仙花,我還是挑的最豔的摘得呢。”
華服女人左手邊第二個秀麗清雅的女子刷的站了起來,捂著胸口顫顫巍巍的問:“開得最好的鳳仙花?還是最豔麗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唉——”秀麗女子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後頭的小丫頭連忙給她順氣,“你這小蹄子是什麼時候進去的,看院子的碧兒又是幹什麼去了!我的花啊,氣死我了。”
女孩子扮個鬼臉,嘻嘻笑著對她說:“歡姨怎麼知道是你的花?興許會是別家的呢!”
華服女子拍了扶手一下,女孩子立刻斂了笑臉不敢動。華服女子起身走到含淚哭泣的女子身旁,輕輕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歡宜你莫哭,大不過是幾支花,過會我就叫夏舞買了來陪罪,你看可好?”
被稱作歡宜的秀麗女子嗚嗚咽咽的哭了一陣,夏舞忍不住翻翻白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被華服女子瞪了一眼後,她才說道:“那好吧,既然姐姐說了,我也便不追究。”說完,揩了揩眼角,竟然是連點淚水都沒有。她正眼也不瞧夏舞,跟華服女子道了乏就帶著她的小侍女撐傘走了。
燥熱的天氣和煩人的蟬叫讓眾人的心情都不好起來,稍稍坐了片刻,大夥兒就都陸陸續續告辭了。夏舞站在毒辣的太陽底下,走過的女子們時不時衝她笑笑再不然就是拉拉她衣角眨眨眼,夏舞也回她們俏皮一笑。
等人都走完了,華服女子才橫眉立目指著她開罵:“你說你這幹的叫什麼事!你現如今好歹也十三了,快到了成年的年紀,怎麼還跟個長不大的小孩似的東顛顛西跑跑沒事都要給我惹出一堆的事情來。幸好我還是這個樓裏掛頭的,不然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麼。你這次又惹上了歡宜,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你啊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華服女子走近夏舞,抓住她的手臂說道,“你跟我來,我們去見媽媽。”
“啊?!”夏舞誇張的喊道,“別別別!瑾姑姑我也不是有心的,我隻是覺得歡姨院裏的花好玩罷了,你放開我吧,我不要見媽媽!瑾姑姑~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要去見媽媽嘛~”
她被拖著走出了院子,立在華服女人身後的丫頭急急忙忙拿著傘出來:“姑娘!姑娘!您還沒撐傘呢,您等等我啊!”夏舞淚汪汪的扯著華服女子的衣袖說:“瑾姑姑你看,小葉都趕不上你了,我們稍微慢點,等等她吧!”
華服女子使勁一拽:“休想!誰知道你這小蹄子還會幹出什麼事來,這次我不把你拎到媽媽麵前我就不會鬆手!”
聽到這話,夏舞眼睛一眨落下好大一顆淚滴,臉上瞬間擺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瑾姑姑,你也知道我自小沒了父母,我一直是把你當親娘對待的。這次我不過是犯了一點小錯,你就要拉我去見媽媽。我真是心寒,想來這十幾年我還真是好錯了人,我要去找我親媽!”
“你這小蹄子!說什麼鬼話呢,我哪點對你不好了?!我供你吃喝供你穿,你還不滿意,你你你……”華服女人氣的差點暈倒,可她一轉念,又緩了過來,“好啊,你想惹我生氣趁機溜走是吧,這次我可不會讓你得逞。走!跟我去見媽媽,你這孩子再不好好管教以後怎麼得了?!”
“瑾姑姑~瑾姑姑~”夏舞不甘心的掙紮著,被女子半拖半拽的拉到了樓裏。後麵侍女小葉追著跑著,半夏燥熱的天越發火熱,晴天裏的日光照著前頭夏舞水紅的高腰裙,花兒一般散開來,小葉停步,看著少女越發嫵媚的臉,心裏想到:夏姐姐日後肯定會比瑾姑娘還漂亮許多吧,但她不會陷入風塵的圈套裏,定能掙脫牢籠。倘若我有她一半的勇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