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內心一直沒有對這個計劃完全放棄,尤其是再見到楊延平之後。
但這件事由北漢自己來做和由耶律斜軫來做,有著本質的不同,所以這一路回程,她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耶律斜軫。
“婉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這樣做的意義有多大,可是我們北漢國小力微,遼人這尊大神還送不走,實在是沒有能力折騰啊!”皇上無奈地說。
“沒關係,我找耶律斜軫!”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皇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耶律斜軫,我後悔了,我要重新支持你那時的決定。”向晚晴走進遼帥的臨時行轅,對著埋頭公務的耶律斜軫喊道。
耶律斜軫皺眉:“誰讓這個人進來的?”
門口的小校為難地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你犯不著給自己的手下氣受,這是我北漢的疆土,我想來就來,不需要經過誰的同意。”
“公主真是健忘,也不知是誰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喊著要我們不遠千裏飛騎來援的。”耶律斜軫語氣涼涼地說。
向晚晴語塞。
“說吧,公主打算拿什麼支持我那個決定,是銀子?還是軍隊?”
向晚晴再次語塞,末了弱弱說了句:“我用無比強大的精神支持。”
耶律斜軫無語。
向晚晴不死心:“我覺得,看在結義兄弟的份上,我們應該力挺趙德芳。”
“你覺得現在的趙德芳能做什麼?他能不能走出汴梁城恐怕都是一個問題。”
“我不信。要不我們寫封信函,邀他杏花村小聚試試?”
“信我早寫好了,用的就是你的名義。”他把剛在寫的墨汁淋漓的紙箋往她麵前輕輕一推。
向晚晴一副見鬼的模樣:“你怎麼就算中我現在會來?”
“我是算中了你必不肯輕易死心!”耶律斜軫涼涼地說。
“要不,我們給趙德昭也寫一封?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裏對吧?”
“能告訴我你這樣不遺餘力的促成這件事,到底與楊將軍有什麼關係嗎?”
“不能。”
“那這封信,我也不會寫。如果你覺得趙德昭會對你強大的精神支持感興趣的話,也不煩試試?”
向晚晴再一次怒氣衝衝離去。
如耶律斜軫所言,趙德芳果然對這封信沒有任何反應。
耶律斜軫的判斷是他環境的無奈,而向晚晴更願意相信是他的善良不願意同室操戈,再興刀兵。
耶律斜軫還是給兩軍對峙中的趙德昭寫了一封信。此時趙光義登基的事已經傳到河東。他在信中言明,如果趙德昭願意起兵討伐叛王,他會說服遼國君臣助他還朝歸政,承接大統!
趙德昭和各路將軍齊集大帳中,商議今後將何去何從。盡管眾將一再反對,趙德昭還是堅持要千裏奔喪,以盡孝道。
父皇死的不明不白,他不能忍氣吞聲,叔父的臨終受命,受的難以自圓其說,他不能不聞不問!
諸將都勸他此去前路堪憂,要他慎重決斷,他卻哈哈大笑:“諸君過慮了。我就不信晉王借著臨終受命的遺訓,還敢當場將我殺了?他以仁義自命,難道就不怕昭昭天日,悠悠眾口嗎?”
最終不顧眾將軍的阻攔,趙德昭獨自帶著幾十名親兵回京奔喪了。
耶律斜軫在山坡上遠遠看著那遠去的一縷煙塵,深深歎了口氣。向晚晴,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趙德芳趙德昭兄弟能耐不夠,爛泥扶不上牆去!
他想不出楊延平和趙光義的登基有什麼關係,但向晚晴那樣拚盡全力地阻止這件事,失敗後眼中的憂傷和死寂,都莫名地牽扯著他的情緒。他隻是想要去幫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甚至這樣的幫忙,他都不想讓她知道,隻是高傲如他,卻懶得問自己內心一句,這是為什麼?
趙德昭一走,宋軍主力還在,但卻群龍無首,失了主心骨。
趙德昭這一走,再也沒有能夠回來。他和趙德芳兄弟二人都加官進爵,封賜極其優厚,但終究卻與皇位無緣了!
孤懸在北漢邊境的大軍,新皇既不言戰,也不言撤,仿佛全然遺忘了他們。就連滿朝文武加官進爵的事,也沒有他們的份。
聽說朝中官員編製滿員,還是安置不下新近受封的阿貓阿狗們,不得不在各部門設立副職,而他們這些開國元老,戰功卓著的將領,非但沒有任何優撫,反而連糧草軍餉都一再被拖延盤剝!
眼看日漸冬深,棉衣被服還沒有運到,士兵們怨聲載道,連帶將軍們也心中焦躁。倒是各家的家書不斷,噓寒問暖間。徒添思鄉煩惱。
年節將到,軍隊上下人心思歸,但苦於沒有聖旨,不敢擅自回京。
就在困擾日深之際,新皇下旨,大軍班師,全軍上下無不欣喜沸騰,甚至都忘了他們最初征伐北漢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