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來的時候,我總是先去感覺自己是否還有著微弱的呼吸,幫助我呼吸的氣體還有沒有再流經我的腔體…再去感覺是不是依然有著冰冷的液體順著手背上的那根血管導入自己單薄的軀體,留過全身,流進自己還跳動著的心髒。知道了自己不知又睡去了多久還依然活著…
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那些各種顏色的吊瓶順著導管彙集到一起;一滴一滴地滴進我左手的血管裏。睜開眼和閉上眼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樣子,這個房間早就已經住在了我的腦海裏。
房間不大,隻有一個臥室和一個衛生間。其實,完全可以把它當成是一間高級病房。我不知道我在這個房間裏生活了多久,眼中的一切物品都是白色的,從來都一塵不染。窗戶隻是個裝飾,唯一的出口隻有一道和牆麵融為一體的門,但那個門卻連把手都沒有。一直陪伴我的隻有不管我走在到哪都會自動跟隨的吊瓶和支架。
在我的記憶裏,感覺自己一直生活在這個囚牢一樣的房間裏,但記憶裏又帶著各種各樣我在外麵世界生活過的片段。那些片段很模糊…模糊到連我自己的名字和親人的樣子都不記得了…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失憶吧…
從那扇門中走進來的似乎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穿著護士服;戴著口罩;擁有模特般高挑S型身材的女護士來給我換吊瓶。每次進來的似乎都是同一個人,但每次她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有點不一樣的變換,不過眼神再怎麼變卻總能看見那唯一露在外麵的墨綠色眼睛有時閃著瑩光有時紅腫著布滿血絲…
房間裏隻有一些電子產品可以讓我了解外麵的世界,虧了這些東西的存在,才使得我的生活沒有這麼無聊。
我不知道我這樣活下去的意義在哪裏,如果非要講一個的話…那麼,應該就是希望能見到他來看我吧…其它的,我根本奢求不得。如今的我在這個小房間裏活動都變得越來越吃力了,更不要說想要出去走走什麼的了…
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用自己的力量撐起身子坐起來,看著自己白皙的手上那些鮮明的青色血管,醒目的針頭一直插在血管裏從來沒有拔出來過。血管在燈光下被照應得格外清晰,有種肉體消失,隻能看見血管流動的錯覺。無聊的時候經常看著這些血管發呆,有時,我似乎能感覺到它會抵觸或是加速吸收外來液體。好像它們知道哪些好喝,哪些不好喝一樣…然而現在,我什麼都感覺不出來,隻是覺得它們好像不“挑食”了,什麼外來的液體都吸收,再沒有抵觸的感覺。
這時,突然聽到門開的聲音,那扇門打開了。看了看自己的吊瓶,液體還都是滿的,那麼現在,好像不是換藥的時間。這麼看來,是他來了…
金發,藍瞳,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差不多190的個頭,黃金身材比例,優美的身型…總之,我能想到各種美好的詞似乎都能配得上他。他從那麵白色的牆走近我,讓我感覺他就像是繪圖者想將一切美好的想法都展現出來而創作出的作品;從畫中活過來;正一步步向我走來…讓我浮想聯翩。
“你可是醒了,前幾次來看你,你一直在睡…等到我要走了都沒見你醒呢。”嘴上這樣說著,卻是帶著關懷的腔調。我捕捉到了他一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如果沒仔細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這微微的一皺,好像是看出了我如今越來越不佳的狀態一樣。
“哦,抱歉了,前幾次你跑來了卻隻能看我睡覺,讓我好愧疚啊!…”我抿起嘴帶著錯失了某場精彩的演出而失望的語氣說道。
他白皙的手撫過我的臉頰:“哎~其實,哪怕隻能來看你睡覺我也很樂意呢!你好多了,和前麵來看你的時候相比。”
“嗯?是嗎?”我不自主地嘴角上揚。其實雙方都很清楚我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差,有時候一睡過去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會醒來了…
一陣小小的沉默……
“我這次可帶了好東西來哦~猜猜看是什麼?”
“啊?什麼?”
他修長的指間掛著一條銀鏈,鬆開手指,眼前出現了一隻銀質蝙蝠的圖案。左邊的羽翼帶著套環,掛在鏈子上。
“這是…你們家族的標誌嗎?”我的手撫摸著那隻展開翅膀抽像的蝙蝠問道。
“嗯,算是吧……也算我自己的標誌。喜歡嗎?”他的眼中帶著期待的目光,等待著我的回答。
“嗯,很喜歡……”我看到了他發自內心的嘴角上揚。
“那,你…送我家族的標誌……是要讓我加入你的家族了嗎?”
我很清楚:這個世界上除了親人,不會再有幾個人願意白白為你付出。從我掉落在枕頭上的黑色發絲讓我明白我與他似乎並沒有親緣的關係。而他能在我身上取得的利益,也隻有我的血了…..
高貴的歐洲外貌,冰冷的軀體。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一個以吊瓶為伴,身體成天浸泡在藥劑裏的血液感興趣。一直被藥液衝刷,吸收,循環出的血液會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