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女帝三思！朔元皇此計狠毒，以儲君祭天為托詞，意在使南北兩岸七國相聚，必是圖謀不軌！”
“女帝三思！朔元三次戰勝大秦，此番以北岸之首自居，意圖使南岸入局相爭，必是凶險之行，萬萬不可帝王親臨啊！”
伴著這些聲音一起的，便是文武百官行大禮時官服衣料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隻是沙沙的聲音太過細小，於是隱沒在一片三思慎行之類的話中。
西涼皇宮大殿是恢宏大氣的，雲頂檀木為大梁，白玉理石為地麵，四周環著巨柱，每個柱上都刻著一條回旋盤繞、栩栩如生的金龍。而在這一片莊嚴肅穆中，右側文官那列站在第一位的老頭兒，頭發花白，顫顫巍巍，卻不顧禮節一大步跨上前去，拱手又拜：“女帝三思！女帝三思！”
殷奈奈在嘈雜中抬眸望下去。
她有一張極美的臉。作為女子，眼若秋水麵如桃花，膚色瑩白細膩像一塊通體晶瑩的頂級羊脂白玉。作為帝王，她精通的殺伐謀略成了她獨有的尊華氣度。這兩項湊在一起，真可稱一句傾國絕色。偏偏等她用那雙眸子緩緩瞥過來，最後望定人時，又透出冷漠與狠絕。高高在上，不染世俗，便是下凡塵走一遭，也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一片嘈雜中，她勾起唇角，卻因著眼中過冷的神色，成了一個略顯冷漠的淡笑：“孤意已定，顧相不必多言。”
“女帝！朔元之行一切未卜，萬萬不可禦駕親臨！萬萬不可禦駕親臨！”老頭兒腰更彎下去，語氣卻堅定異常，不肯退縮半步。半晌，他見殷奈奈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竟怒氣衝衝地直起腰來，眼睛一瞪，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邊走邊道：“昏聵豎子！不足與謀！”
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官員莫不脊背一涼，是驚出的冷汗。
女帝向來敬重顧相，但這般不恭不敬之舉……
沉靜很久，官員們的腰彎的不能再彎，頭也低垂著，額前汗水順著官服，滴滴答答躺了下來。這是卻傳來輕輕的掌聲。
是殷奈奈。
她拍著手，帶著稱讚口吻道：“顧相文人風骨不改，當真難得。憑此風骨，孤口中的這聲顧相，怕是改不了的。”
文武百官心中都感慨顧相得的寵信。
這話的意思，不僅不會怪罪顧相失禮，反倒這丞相的位置，永遠姓著顧，他顧老頭再怎樣，女帝都是遷就的。
“退朝。”
碧嵐殿。
殷奈奈坐在主位上，顧丞相端端正正站在下麵，老頭兒伸伸腦袋，梗著脖子，仿佛所有的禮數再朝堂上勸她不要去北岸時都已經做盡了，此時此刻，沒有半點兒行禮的意思。
他不動，殷奈奈倒是站了起來，她尚未換下衣服，依舊是一身的鳳袍凰裙。她走到顧相麵前，顧相入目的便是繡著金龍鳳凰的顯目黃色。
這黃色突然矮了下來。
顧相一驚，連忙扶住欲向他行大禮的殷奈奈：“女帝不可！”
殷奈奈仍堅持，一個大禮行下去，口中喚了聲顧相。之後，她直起身，目光灼灼。
“孤今日此舉，是為了謝顧相。孤七歲即位，雖自幼早慧，但若是沒有顧相的教導，孤不會明白平衡朝堂之術、任舉官吏之法，治理天災之道。一切都是顧相教給孤。顧相對孤來講，不僅是丞相，更是帝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