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虛無,一片寂靜,不知何時起,寂靜被喧鬧取代,似從無盡的遠方而來,也似從遙遠的過去而來。
“你為何不顧眾生,為何放棄天下?大道崩解,天地失衡,你是萬世罪人啊!”
“長生路斷,輪回源劫,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了啊!”
喧囂聲響起,整片虛無都沸騰起來。
到處都是叫罵的聲音,到處都是哭泣的聲音,似乎是在為那逝去的人哭泣,也好像是在為正在邁向死亡的自己哭泣。
……
“不,我不是罪人,我不是!”
這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雖然尚且幼小,可長得極其英俊,一張臉上滿足了少女們對同齡男孩的所有幻想。
少年的皮膚白皙,處處如上好的玉石一般溫潤,真正的陌上人如玉,這樣的皮膚足以讓任何女孩嫉妒地雙眼發紅。
而此時,錢元滿頭大汗,臉色通紅,猛地從床上坐起,坐起後便開始劇烈的喘息,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搏鬥。
喘息了一會兒,錢元回過神來,看了看周圍的實物才確定了自己是在家裏。
“嘎吱”一聲響起,一個容貌俏麗的侍女走進門來,見錢元醒來,不禁臉露喜色,道:“公子,你醒啦。”
接著,侍女呸了一聲,埋怨道:“都怪那個王雲,自己犯傻也就罷了,非得扯上我家公子。”
錢元無奈地笑了笑,問道:“我堅持了幾天?王雲怎麼樣了?”
關秋兒瞟了一眼錢元,無語道:“剛醒來就是王雲,他又不是你的雲兒。”
頓了一下,看著錢元那認真的神情,關秋兒還是道:“公子堅持了三天,今天是第六天,王雲還在繼續。”
錢元低下頭來歎了口氣,似是有些自責,道:“我這身體素質是真的不行啊,希望進入了武院之後可以找辦法讓身體好起來。”
活動了一下身體,錢元覺得除了有些無力,倒也沒有什麼大礙,便道:“來,幫我更衣。”
關秋兒取過衣服,為錢元穿上,這是一身白衣,錢元的衣櫃裏清一色的都是這種衣服。
而關秋兒也最喜歡這時的公子,幹淨帥氣,從來沒有其他家族少爺的蠻橫紈絝。
錢元在關秋兒的攙扶下走下床來,要去看看那個讓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在這座帝國首都中,無數家族林立,而錢家算是最小的那一類。
錢元的父親錢明是翰林院的正七品編修,隻是勉勉強強在帝都裏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而王雲的父親王華身為成化十七年的狀元,被任命為從六品修撰,和錢明在考試中認識,互為熟識。
在翰林院的學習中,王雲和錢元相遇,成為了極為要好的朋友,而現在,錢元便是要去找王雲。
錢元走出大門,穿過熱鬧的人群,來到了王家的府邸。
王家的家丁都認識自家少爺的好友,沒有阻攔,放錢元進入了王府。
錢元一刻不停,來到了王家的後院。
王家後院有一片竹林,清風徐來,吹動了這裏的鮮翠欲滴的竹葉,發出如簫一般的清幽樂曲。
一個學服少年坐在一片竹子前方,聚精會神地看著眼前的竹子,似乎這些竹子裏有著極為吸引人的天地至理。
此時的少年已經臉色蒼白,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就連麵龐都有了肉眼可見的瘦削。
可他的脊背就如同他麵前的竹子一般,挺拔不屈。
清風吹來,除了隨風揚起的發絲外,他的身體沒有一絲顫動。
六天前,王雲跑到錢元家裏,興奮地告訴錢元,他找到了通往聖賢的道路,他要正式踏上那個道路,問錢元要不要一起。
當時錢元沒有拒絕,於是和王雲來到了竹林前,開始格竹。
可錢元隻堅持了三天便昏倒在了地上,回到家後甚至大病了一場,嚇壞了父親錢明。
王雲的父親也開始膽戰心驚,可他顯然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王雲,所以幾天過去了,王雲還在這裏。
錢元看著王雲,喃喃道:“這小子,為了夢想不要命了啊。”
關秋兒聽了,對錢元道:“說得好像公子要命似的。”
錢元搖了搖頭,向前走去,坐在了離王雲不遠處的竹林旁邊。
關秋兒坐在錢元旁邊,輕聲道:“公子還要繼續嗎?”
錢元搖頭道:“我現在餓得要死,哪裏還想繼續。”
關秋兒噗嗤一笑,道:“可不是嗎,平時您吃的那麼多,最近每頓隻喝一碗稀粥。”
錢元豎起手指,對關秋兒虛了兩聲,瞟了瞟王雲,關秋兒撇撇嘴,示意錢元自己知道了。
錢元歎了一口氣,對關秋兒輕聲道:“秋兒,你說這竹子裏有什麼呢?”
關秋兒道:“公子和瘋子都看不出來,我能看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