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夜深。
靳瑤蹲在浴室裏已經一個小時,聶流踩著拖鞋湊從浴室門口走過,靳瑤的手指一緊,聽著聲音越來越遠,鬆了口氣。
腳步聲突然一停,朝著門的方向走了過來。
“靳瑤,出來。”聶流的聲音響了起來。
靳瑤身子一顫,慌忙將手裏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裏,應了一句,看向了鏡子。
臉色蒼白得不像話,現在出去了,也一定會露陷的……為什麼就能中獎啊?除了上一次聶流酒醉回來之外,她抱著僥幸心理沒有吃藥,其他就沒有了,算算也有一個月。
要不是這一次的月經遲遲不來後她起了疑心,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知道……
“出來。”聶流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靳瑤吞了吞口水,將門給打開了,幹笑了一聲道:“你就不能溫柔點嗎?不應該懷疑我暈倒什麼的……誒,你幹嘛?”
聶流直接走近了垃圾桶裏,伸手將裏麵的東西給取了出來,看了一眼。
“這個是……這個……”靳瑤有些緊張,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明明是兩個人的疏忽,她卻總感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般。
怎麼辦?
聶流的眼神盯著驗孕棒上的兩道杠,抿了抿唇。
“你還有翻垃圾桶的癖好啊……”靳瑤繼續幹笑著。
聶流沒有接話。
兩人沉默著半晌,靳瑤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將臉上的笑容給放了下來。
“我知道了。”她抖了抖嘴唇,轉身離開,“我會打掉。”
這是一個不合時機的孩子。她明白。聶流一直都沒有真正接受她,雖然已經在慢慢改變,她看得見他對自己一點一點開放心防的樣子,但是恐怕這一次……都要搞砸了。算了,不過是又一次的前功盡棄,那又如何?失敗這一次,再重新開始,她不信一輩子的真心換不來聶流的一次動心。
手臂突然被人給抓住。
靳瑤一頓,轉頭看向了聶流的臉。
那張臉上第一次沒有了玩味的笑容,平日裏靳瑤見到的大多數都是揶揄和諷刺,這一回居然隻剩下了認真。
認真?聶流?這四個字完全就不搭邊。
靳瑤動了動嘴唇,笑了一聲:“怎麼了?沒事的,我知道,現在我們兩個都是事業上升期,要一個孩子確實是負擔。上一次你喝醉酒了,我早晨起來的時候忘了去買藥,抱歉。”
“靳瑤,我有時候真想把你腦袋撬開,看看裏麵都裝了些什麼。”聶流伸手想彈靳瑤的腦袋,但是手指一滯,縮了回來。
記憶終究還是有了重疊。曾經他最喜歡對著謝爾音做的動作,剛才居然沒有一絲違和感地對著靳瑤做了出來。
他不是沒有感情的,這樣的靳瑤放下所有光環,放棄所有可能和選擇,隻為了在他心裏掙得一席之地……就算不動心,也早已動容。
“我腦子裏?”靳瑤聳了聳肩,“裝著你唄。”這還是和拖油瓶學的,那小子的情話簡直是滿分。
聶流聽著這一句半開玩笑的話,表情沒有變動。
“喂,你不至於吧?”靳瑤看了聶流一眼,顯然還有一絲小心,被她掩蓋在了眼底,“流產之後痛的人也是我,你不會有傷害的,幹嘛這麼嚴肅?”
“我說了要打掉嗎?”
“那不然你還要……”靳瑤突然咬牙,猛地抬起頭,瞳孔瞬間縮了起來。
聶流的眼神有些複雜,盯著靳瑤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驚喜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一向心狠,從不否認。從前隻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徹底心軟,但是他聶流也注定現實,知道得不到的東西,在爭取過後如果還是得不到,不會做無用功。這是他的現實,也是現實給他的重擊。
而在承受了那樣打擊之後的所有陪伴,都是此刻他拉著的這個人給的。
聶流細細地看著靳瑤的臉龐,那張臉上所有的情緒都清晰可見,像一張隻對著他開放的隱藏地圖,外人隻看得見風光萬裏,而他卻能夠深究這其中的所有細致的悲哀。
“你後悔嗎?”聶流突然問了一句。
靳瑤還沉浸在聶流給她的重磅炸彈上沒有回過神,隻是愣愣地“啊”了一聲。
聶流開了口,繼續一字一句道:“你後悔嗎?嫁給我,你後悔嗎?”
一年了。
沒有燭光,沒有紀念日,沒有禮物,沒有鮮花和巧克力,沒有特意給她設置的驚喜,每一個人潮洶湧的情人節,都是她獨身漫步在街上的諷刺,每一個她刻在心底的紀念日,都隻能自己為自己沉默祝福。
這樣的日子……她後悔過嗎?
“有啊。”靳瑤緩過神來了,輕輕笑了出來,“當然後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