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有些愛,注定是用來懷念的
愛上一個人,可以為他寫一首詩,唱一首歌,也可以為了追隨他的足跡而背著吉他浪跡天涯。
選擇一生漂泊的人,並非都是因為孤苦無依,也許隻是他們的內心太過於堅定,堅定地想要以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深情。
他們一邊忍受寂寞,一邊在寂寞中渴望注定不會成真的遇見。
北京是個充滿誘惑與希望的城市,很多人來到這裏追求他們想要的東西,是生活,是夢想,也許隻是一個人。在這裏,好像誰都不會累,誰也不會停歇,所有人都像注滿能量的獸類,在拚命地活下去。
某日,我拉著行李箱,拖著疲憊的身體,經過車站南門的地鐵廣場。多天的在外奔波讓我精疲力竭。這嘈雜的廣場,充斥著陌生人的氣息,以及一些不安定的成分,讓我有些慌張。
突然,一個人從後麵抓住我,用力過大,我的左手有點疼。
“夏妮!我終於找到你了!”回過頭,是個略顯滄桑的中年男子,不規則的胡楂布滿他粗糙的臉,這是一張成熟男人的臉,雖然被歲月磨得有些滄桑,但仍看得出這是一個曾經十分英俊的人,即使是現在看來也有種特別的味道。
“不好意思,先生,您認錯了,我不是夏妮,我叫夏晨曦。”男人絲毫沒有被我的話影響,隻是興奮地一個勁兒說他終於等到我了。
男人認定了我就是他的夏妮。
但我從包裏掏出身份證,還有和丈夫、萌萌的全家福給他看後,他的眼裏滑過一絲失望:“真的不是你?可是你們長得很像……”說完,男人拿出了珍藏著的夏妮的照片,他的表情像是生離死別後的相見,“你看,這是夏妮,我的愛人!”
的確很像,我有種看見自己的錯覺。看著他左手拿著照片、右手抱著吉他深情望著我的樣子,我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過了片刻,他輕輕地說:“對不起,原諒我剛才的冒失。”
我搖了搖頭,卻看見他的眼裏閃著淚花,他或許是太想見到夏妮了。那一刻,我很好奇,眼前這個癡情的男人到底經曆了多少風雨,如今仍然願意苦苦追尋自己的愛情呢?
男人說他叫“咖啡”,是夏妮給他起的外號,夏妮說他很黑,但不是死氣沉沉的黑,就一直喊他“咖啡”了。夏妮,是他的妻子。可是他們已經十一年沒見了,他來北京也是為了找她。
男人說話的時候,笑得極為自然,就像麵對的是他極為熟悉的人,我望著男人充滿幸福與憂愁的眼睛,安靜地聽著。
咖啡是流浪歌手,來北京已經三年多了,今年三十八歲,每天在人多的地方唱歌。上午還在那邊的北大街,也是不久前才來到這邊的地鐵廣場。今天的相見,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他說和夏妮談了六年戀愛才結婚的,之前兩人一起在南方城市生活,本以為會在小城裏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如果不是當年夏妮不告而別,他不會落魄至此,但他還是想找到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咖啡顯得有些遺憾,也有些悔恨。
“也都怪我,當年如果我多關心一下她,就不會出了那麼大的事不知道。”他捏緊了拳頭,像是要揍自己一拳。
接下來,他又陷入深深的回憶中,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眼角和額頭的皺紋也舒展開來。他說第一次遇見夏妮是在他二十一歲的時候,那時夏妮剛成年,他在酒吧駐唱,會些吉他和架子鼓,和夏妮就是在酒吧認識的。
當時夏妮和三個女生一起來的酒吧,而且是第一次來酒吧的乖女孩。他正在演唱羅大佑的《愛的箴言》。
“我將青春付給了你,將歲月留給我自己;我將春天付給了你,將冬天留給我自己……”唱到這裏,他看見台下拄著頭聽得出神的夏妮,白皮膚、齊劉海、短發,清秀的樣子讓他的心髒突如其來地咯噔一下,差點忘了歌詞。
唱完歌後,他興衝衝地跑向夏妮,想要朝她要號碼,可夏妮卻被他的魯莽舉動嚇壞了,臉紅得像煮熟的蘋果,慌張又可愛,雙手縮在上衣口袋裏,直直地杵在那裏。
“我將歌聲付給了你,將沙啞留給我自己;我將手機付給了你,請讓我們永遠聯係……”他麵對夏妮,抱著吉他,唱著改編版的《愛的箴言》,投去搞怪意味的深情,並把自己的諾基亞手機遞了過去。夏妮低著頭,不敢看他,遲疑了一會兒,她抬起頭接過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
“你唱這首歌真好聽。”這是夏妮對咖啡說的第一句話。說完,夏妮拉著姐妹們,溜進了人群。
之後,他們的距離一下子拉近,故事也一天天往前發展。咖啡是天生幽默的人,會講很多笑話給夏妮聽,逗她開心,為她獨唱《愛的箴言》,關心她生活中的每件小事,漸漸地,兩人更熟悉了。
相識的時候夏妮才大一,而當時咖啡已經工作兩年多了,因為家庭原因,他高中畢業後就出來工作,酒吧駐唱也是兼職賺錢,他的主業其實是裝修工作。因為兩人談得來,很快,他們就戀愛了,夏妮說要讓咖啡唱一輩子的《愛的箴言》給她聽。
夏妮溫柔大方,善解人意,是個好女孩。咖啡大她三歲,成熟擔當,上進心強,對夏妮也是倍加嗬護。
四年後,夏妮大學畢業,他們同居了,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穩定。
夏妮學的是新聞,在家人的幫助下進了當地的電視台實習,那時候,咖啡開了自己的裝修公司,業務多但算不上繁忙,拿到的收入也翻了幾番。
兩年後,夏妮二十四歲,在電視台幹得不錯,已經有了自己的節目。兩人的工作都走著上坡路,有了結婚的物質基礎,夏妮說等明年就和他去領結婚證。
咖啡說到“結婚”這兩個字,滿臉的幸福,可又有掩不住的悲傷。作為一個心思細膩的女人,我知道,接下來一定發生了什麼。
“我最懷念的就是那兩年,夏妮說要嫁給我,她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美。”我始終靜靜地望著麵前的這個男人,他說到這裏突然閉上眼睛,輕微地抬了一下頭,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