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的,隻是比較罕見。所以過去有可能誤診也是情有可原。”女醫生說。“或許她不願提及的過去就是她患病的病因。”
“那有沒有治療的辦法?”
“喚醒記憶,對這些記憶去創傷化,確保回憶不會導致變體轉換,最後將變體與原始人格整合起來。但這是個長期的過程。用暴露療法使之去創傷化,當然如果掌握不好的話,也可能引起進一步的分裂。”
“你能說的簡單些嗎?”我對女醫生說。“我聽不太懂。”或許醫生都有炫耀學識的本能。
“簡單的說就是讓她回憶並說出這些記憶,並且能對過去引起病症記憶放下,才能向以後的新生活邁進。在這之後的階段通過長期治療或催眠術進行人格的合一。”
“在適當的時機慢慢告訴她,並且讓她接受這一切,重新獲得生活的勇氣。和信心。”第一步,首先是要敞開心扉,喚醒過去的記憶才行。”她說。
“成功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我之前曾遇到過兩個這樣的病人。治療效果不是太理想,隻能進行保守治療。但並非沒有成功的先例,另外一個問題是,人格合一有可能遭到違逆,因為人格合一有的時候意味著其中之一某種意義上的死亡。當然也有兩種人格完美融合的可能性。但這些都是後話。”
“那人格之間的轉換什麼情況下會發生?”
“就像你所說的發病情況,轉換通常發生在受外界強烈的刺激,或是本身的意誌控製,都會發生,這個說不好。”
“有沒有什麼藥物可以治?”我問
“藥物通常是抗抑鬱之類,但不會有太大作用。隻是起輔助作用。我給你開一些鎮定的藥,以備不時之需。”
醫生抽出胸前口袋裏插著的圓珠筆。俯身在病例上快速寫著什麼,偶爾停頓一下,然後接著寫。她胳膊上的玉鐲在微微晃動。
“記的信任關係對於治療是非常重要的。”她補充了一句。
“好的,過段時間我再過來,”我對醫生說“謝謝你。”
我走進去裏麵隔間,帶著千尋離開。
走在回家的路上,千尋緊跟在我的身後,她雖然不和我並排走,但緊跟我不放。繁華的步行街上已經有了為地震災區募捐的活動。我怕她在人群中走丟了,時時回頭看向她,但她跟的很緊。畢竟在這個城市她隻認識我一個人。
聽到醫生的診斷結果後我就一直像是身處颶風中的輪船甲板上,暈暈乎乎,走路感覺輕飄飄。好久才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來。我該如何對千尋來解釋這個事情。
“晚上想吃什麼?”我問千尋。
千尋搖頭。
我想帶她在外麵吃飯,和她說說醫生所說的話。我在思考該如何開口。轉而又覺著在外麵不太妥當,於是還是在市場買了菜回家。在菜場,千尋跟著我,我真怕她在人群中走丟。
糖醋排骨和紅燒茄子,蒸的米飯。臘腸切片放在米飯裏蒸。紫菜蛋湯。南方人還是比較喜歡吃米飯的吧,我想。
我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千尋坐在電腦前,噗噗看千尋不理他,也沒趣的在一旁趴著,或是偶爾在廚房裏巡視一圈。
我偶爾出去看下,千尋在翻看網絡的新聞。菜配好,排骨在高壓鍋裏,米飯在電飯煲裏。
感覺到我坐在了她的身旁的時候,她用手背拭去了眼角流出的淚。她正在看的是一篇關於地震的新聞報道。一位母親在房屋坍塌之時將嬰兒緊緊護在懷裏。孩子得救,母親遇難。
“現在很多插畫師都在創作關於賑災的愛心插畫。我覺著你也可以畫一幅。”我對她說。
千尋向我這邊歪了歪頭,垂著眼瞼微微看了看我,但沒有做聲。
我返回去繼續我未完成的晚餐。
等我將菜端到小圓桌上的時候,我看到千尋已經在找了筆和紙張用鉛筆在起稿了。
“先吃飯,排骨的糖放的稍多了點,不過可能更適合你的口味。”
千尋放下畫筆。坐到了桌前。
千尋一邊吃飯一邊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醫生,今天怎麼和你說的?”她終於開口。
“等吃完了飯再說吧。”我夾了一塊排骨給她。從醫院回來後我一直在想以如何的措辭和方式告訴她這件事才比較妥當。
千尋放下了碗筷低頭沉默不語。
我考慮了一下,這事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不如幹脆就此托盤而出。
“是這樣,人的大腦在某些特殊的時刻,為了保護自己,會發生一些神奇的變化,你的大腦就是如此,這是對自身的一種保護措施。你沒有記憶的這三年,就是你的大腦產生的另一個人格代替你在生活。你就像吃了毒蘋果沉睡了三年。”我試著尋找合適的詞句。
千尋抬起頭看著我,一幅目瞪口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