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塔世界。極北之地。
“注意您的言行,公爵大人!別像一隻紮拉姆跳鼠般冒失!”
“你膽敢把尊貴的血統同那種鼠輩混為一談!小心我的寶劍穿透你爛下巴再將你釘在這冰原之上!”
“退下!是鄙人失禮了。。。”
德爾瑪·列儂端坐在鋪著獸皮的帳篷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帳篷外的鬧劇。
“又是那個愚蠢的拉爾夫·斯賓塞,這一路上我真是受夠了!”。
作為這次極北之地探險隊的負責人,我們偉大的列儂教士有苦說不出,原本是一次阿拉塔世界魔法師學會同聖光教會聯合的學術性的探險考查,到最後竟然又成了政客們較量的遊戲。商盟“庫塔”作為本次考查的資助方,提出一些礦產勘探之類的利益性的要求,這本無可厚非,這些隱性要求隻有列儂和幾位來自庫塔的主要負責人知曉,可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家夥把這個情況透露出去,這可觸動到了各國政要們的神經。
以佩索特為首的幾國的首腦們對庫塔提出了嚴正交涉,警告其未經過別國允許就擅自開采中立土地的行為是對他國政權的藐視,瓦爾蒂諾的國主甚至揚言要將海軍艦隊派至極北之地的海域,“堅決擊沉經過此處的所有船隻”,這是傲慢的瓦國國主馬裏奧尼三世的原話。
列儂教士緩緩的從腰間的皮製袋子裏取出了一撮煙絲,塞進他的煙鬥裏,嘴裏嘟囔了幾句,煙鬥裏就冒出了煙來,他把煙嘴放入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臉上總算是浮現了一絲笑容,這恐怕是他在這冰天雪地裏唯一能放鬆的東西了。
“顯而易見,那幾個家夥各懷鬼胎,我們要堤防著,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成為一坨冰塊!”
帳篷裏還有人,不過列儂不以為意。說話的人--梅林是他的得意門生。作為阿拉塔世界最具威望的“聖光教會”的一位聲望極高卻門徒寥寥的長老,列儂頗具慧眼,他不輕易收人。“這些政客們,每次教會需要他們捐贈的時候就推脫,每次一有好事他們就當仁不讓,看看吧老天,那些家夥竟然連皇親國戚都派來了,難道這裏還真有金山銀山不成??”年輕的梅林嚷嚷著,似乎要將這一周來的所有不滿都發泄出來,教士眉頭緊鎖,顯有些煩躁,他打了個響指,喋喋不休的徒弟馬上說不出話來了。
梅林很生氣,連師父都懶得聽他的嘮叨了,他“霍”的一聲爬起來就走了出去。
列儂教士隻想安靜一下。他很清楚目前的狀況,商盟迫於他國的壓力,隻得同意由佩索特幾國共同資助這次探險,條件是必須答應考查的成果共享,並且要接受其他國派來的使者的監督。魔法師們和教會其實無所謂誰來資助,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學術考查,隻是原本單純的事情變得複雜了,尤其是要為那幾個自命不凡的蠢貨保駕護航,一旦那些家夥出了意外,列儂和他的教會就得兜著走。更重要的是,列儂這次還有任務在身。比起這個絕密任務,眼前的這些都不是個事兒。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營地裏是否有人懷著相同的目的。如果真是這樣,這次的考查之旅將會變得異常凶險。想到這裏,教士從懷裏掏出一張羊皮製的貌似地圖的物件,仔細的端詳了一下,眉頭緊鎖,表情略顯沉重,回想起數月前的情景。
“叮”,金光閃閃的硬幣被拇指彈射而起,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翻轉著落入另一雙手中。德爾瑪·列儂倚著自家護院的柵欄,冷冷的看著倒映著金色光芒的那雙貪婪眼珠的主人。
“說吧,這次是個什麼活,”列儂伸了個懶腰,故意將哈欠聲弄得很大聲,“如果僅僅是驅魔之類的小事情,就麻煩總務處的諸位同仁高抬貴手吧,落銀城內又不是隻有我一名教士,畢人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唔,你也知道再過兩月就要在佩索特舉行的魔法研討會吧?”
“恩。。。這,小的有些為難哪。”教士眼前的這位略微發福的中年人滿麵笑容的答應著,一邊還不忘對著到手的金幣猛吹一口氣,然後湊到他那碩大的招風耳邊,確認是真金白銀後飛快的將錢幣揣進懷中,前後動作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在意到列儂不屑的眼神。
胃口還不小,列儂瞥了一眼麵前的這位聖光教會的傳令官,心中不悅,卻沒有發作,隻是將手伸進口袋裏攪動了幾下,一陣清脆悅耳又熟悉的金屬碰撞聲傳進了傳令官的耳朵裏,肥胖的傳令官立馬豎起了耳朵。
“哦?以閣下的能耐竟然還有辦不成的事?”
列儂轉身要走,卻被傳令官一把拉住了。
“誒,大人別這樣,小人我也是沒有辦法,一點風聲都沒有,真的!”肥胖的傳令官揪著列儂的道袍,諂笑的臉仿佛豬玀一般醜陋。
列儂掃去道袍上的鹹豬手,佯裝怒色。
傳令官的狡黠的眼珠飛快的轉動,忽的想起什麼來:“大人,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或許與這次召見有關係。。。”
“嗯?不妨道來。”
傳令官環顧四周,踮起腳尖湊近了列儂。
“三大長老回來了!”
“!!!”
列儂微微一震,隨即平複了下來。
德爾瑪·列儂努力回憶著上一次在深夜裏被召見是在哪一年,可記憶卻有些模糊。作為教會的領導者之一,列儂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不受打擾的單純的學術生活,而總務處的那幾個蠢蛋就算是自己的婆娘被人綁架了,也不敢輕易的來敲列儂的家門,這點自信列儂還是有的,隻是事情總有例外。
“盧·卡瑪,卡門·希拉,薩繆·波爾斯,”教士列儂一字一頓的念著這三個熟悉的名字,鼻孔裏仿佛嗅到一股皮開肉綻的血腥味,對,是那個時代的味道,充滿著腥風血雨的味道。
百年前,當起義軍們攻破那座古老的城池,將那顆罪惡的頭顱斬於馬下,昏庸而殘暴的G·羅德裏格斯黑暗大帝結束了對阿拉塔大陸近五分之三領域的統治。至此,黑暗大帝妄圖開啟生死之門的企圖連同他那千瘡百孔的軀體以及這座城池一道被付之一炬。可是罪惡並沒有就此結束。追隨他的那些非人非鬼的餘孽們在最後關頭避開了起義軍們的圍剿逃之夭夭,同時消失的還有那些被這群魔物視作珍寶的死靈魔法典籍。從那以後,大陸上的偏僻地帶魔物騷擾當地民眾的事件便時有發生。統治者們絲毫不懼怕與同胞自相殘殺,卻惟獨對這些魔物們心存忌憚,他們害怕引發黑暗大帝的殘部的仇恨,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卻又擔心不作為會給貴族的聲望帶來負麵影響,引發民眾的反動情緒,於是,這攤渾水自然而然的就留給教會去解決。於是,便有了那三個人的傳奇。
當列儂還穿著開襠褲流著鼻涕在村頭同小夥伴們打鬧時,便能聽到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沒牙的爺爺奶奶們哼唱著走調了的曲子,而那些被孩子們纏得沒有辦法的吟遊詩人們也會坐在草垛上講述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如今歲月雖然斑駁了列儂的記憶,可那三人同亡靈們抗爭的段子卻還是記憶猶新。
“灼熱的火苗,蕩平原野上遊蕩的遊魂;
就請您,閣下,喚醒地底的岩靈,
為這些可憐的人喲,鑄造新的碑石,
掩蓋他們無心的罪惡;
原野上飄起蒲公英,我就知道是您的恩賜,
讓它們生根,讓它們發芽,
陪伴在墓碑旁,來年再看見新生的花。
。。。。。。
列儂情不自禁的哼唱著,一邊的胖子咳嗽起來。
“嗯哼。。。嗯哼,大人,您看我們是不是該。。。”
“嗯,我知道了,”教士對於打擾他雅興的舉動很是不快,胖子傳令官趕忙陪笑,列儂注意到不遠處的馬車夫壓低著帽簷,有些奇怪。
“這個家夥,我好像沒有見過。”
“大人您是貴人多忘事啊,這些下等人怎麼能一個個都記著,還是出發吧。”
馬車行走在僻靜昏暗的羊腸小道上,狹窄的街道回蕩著馬蹄和鵝軟石碰撞的清脆的聲音。車裏的列儂閉目養神。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猛的加速並調頭駛向著與教會相反的方向。
老道的列儂不慌不亂,立即在前方比劃了幾下,隻見手指劃過的地方逐漸亮起來,散發出淡淡的綠光,並形成一個圖案,這是一個風係魔法的法陣。阿拉塔世界的魔法五花八門,但總體來說都可以囊括在幾種自然元素中,譬如風、水、火、空氣之流;同時也並存著一些其他類別的法術,這些法術的源力被認為來自於這座大陸上的神祗們。光明教會是光明之神諾斯的忠實信徒,並且由於教會除魔衛道的特殊定位,會內的成員們一般修習光明魔法,以便於與魔物抗衡,博學的列儂算是個例外。一名無法駕馭光明魔法的魔法師不是在法師學會裏安身立命卻成為教會的長老,這在當時世人多有非議;認為列儂貪圖權勢的有,認為他想借機斂財的也有,可最終,這些不和諧的聲音還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列儂元素魔法天賦的歎服以及他為教會作出傑出貢獻的讚美。天知道列儂為什麼選擇進入教會,也許是他忍受不了魔法師們的迂腐吧。
教士身前的法陣閃了一下就消失了,法陣已經發動了。通過這個偵測類的法術,列儂立即感受到馬車附近的氣息的流動,可是沒有捕捉到異常,列儂感到有些奇怪。為了應對突發狀況,列儂特意使用了能夠驅動更多風元素的法陣而不使用簡單的咒語,沒想到一無所獲。列儂探出頭來,馬車駛向了一個死胡同。並且車夫還在驅趕著馬匹前進,仿佛前方無物。就在馬車即將撞向石牆的刹那,前方的牆壁毫無征兆的裂開一個黑色的漩渦,教士還來不及抵抗,就連同馬車一起被吸進了漩渦之中。
一片死寂,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又仿佛隻是數秒。光線都被吞噬了,列儂甚至都看不見自己的雙手。鎮定的教士想發動一個火苗來照明,卻感受不到魔法元素的呼應。列儂覺著恐怕是遇到有史以來的最大危機了。幸運的是,虛無之境並沒有維持多久。分不清是從哪個方向有微風吹來,並且霎時演變成了狂風,夾雜著瘮人的呼嘯聲,列儂單手護著眼睛,灰色的須發被吹得淩亂不堪;周圍的黑色像是墨汁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迅速的被抽離,教士可以感覺到魔法元素又填充了進來。於是,狼狽的列儂一手遮著雙眼,一手引導著剛才一直想發動卻遲遲得不到火元素回應的火苗,出現在三個陌生人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