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早晨,道路兩旁的行人不多。
街道上的冷清讓整個城市顯的特別安靜。
李卿月因為連續輸了三天液體身體已經恢複了康健。
可是不到一天的時間,活潑可愛的童遙就仿佛被人抽取了神經,無力無神。
她的小臉慘白的像一張白紙,平靜的坐在車子後座上。
此時的她,情緒已經調節過來了,她沒有說話,也不再流淚。
安靜的坐在那裏,仿佛沒有了生氣一般。
李卿月不知道女兒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知道問不出來。
看著女兒崩潰的麵容,以及明明有事又拚命忍著的樣子,真的是讓李卿月心疼壞了。
她記得早上童遙剛醒時,那無助的祈求。
這是她從見到童遙的第一天起到現在,第一次見她有那樣卑微,那樣的無助的時候。
她了解童遙的性格。
如果不是發生的事情很嚴重,童遙不會這樣脆弱。
李卿月答應帶她去找高烈,去找那個她想見的人。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女兒這次去見高烈,可能也就這最後一次了。
再次扭頭看了一下像行屍走肉一樣喪失生機的童遙,李卿月默默的握上了她的手。
她的手十分冰涼,讓李卿月瞬間握緊,傳遞給她一點溫度,一點鼓勵,一點力量。
早上,她好說歹說才說動保鏢李行要悄聲聲息的帶她們去找高烈,誰也不能告訴。
李行是個直腸子的硬漢子。
他分析了好多客觀條件,也想盡辦法勸她們不要去。
可李卿月也是個拗性比較大的人。
童遙的情況她看在眼裏,因此她的心裏也生出一個執念,想陪童遙去任性一把。
帶女兒去做一件她想做的事,哪怕在任何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
最終李行決定帶他們去。
可他不是被李卿月說動的,而是被童遙的眼淚打動的。
童遙沒有說話,隻是坐在病床上一直默默流淚。
李行以為是小姑娘想要任性一把,所以才導致了她身體上的病痛。
當然他打死也想不到,就在他不在的昨晚,童遙的天就徹底翻了。
而且在他知道了整個事件之後,他狠狠的往自己臉上抽了幾巴掌。
當然這是後話,咱先說此時。
此時,李卿月和李行終於達成了一致,願意在不告訴高烈的情況下,陪童遙去遠遠地看上一眼。
誰的青春沒有過衝動。
他們能理解,麵對死氣沉沉的童遙,他們願意幫助她並支持她完成這種衝動。
三人成立了組合,說走就走。
高烈去執行任務的城市在京都的南部,離京都有200多公裏。
李行這次換了一輛四驅越野。
三人一行奔馳在去往南方的路上。
道路兩旁,連日來的積雪已經被徹底清除幹淨了。
起初的路上並沒有交通堵塞,李行還覺得道路挺暢順。
可是心裏的感歎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天空中就隱約飄起了雪花。
越往南邊行使,雪下的越大。
李行看看窗外,又看看倒車鏡裏童遙蒼白的小臉。
他想,要不要送小丫頭回去。
畢竟他的任務是要保證她的安全,而且如果高烈得知這件事情之後,說不定也會怪罪他的失職。
倒車鏡中小丫頭的臉依然沒有生機。
原本18歲的小姑娘,臉上應該有著青春洋溢。
卻是現在卻多出了一種了無牽掛的表情。
她應該是真的很想要見到高烈吧,李行想。
看到這樣的情形,他想要說開口的話,卻怎麼也難以再繼續。
此時的童遙經過時間的流逝,已經漸漸的冷靜下來了。
她接受了昨晚那個殘酷的現實。
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此時那裏依然疼痛。
童遙故意用手按了按,原來裏麵沒有東西的感覺是這樣的。
她的身體空空的讓她的心也空空的。
轉頭看向窗外,周圍的雪越下越大了。
此時,童遙覺得在這樣的天氣裏去找高烈,行為有點任性了。
她扭頭看看身邊的李卿月,還有前座的李行。
心裏又產生了今天早上的那種自卑。
她覺得是她連累了他們。
“媽媽,李哥,對不起。”童遙看看李卿月,又看看駕駛座李行的後腦勺,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是她不懂事,才讓大家勞心勞力的在大雪天來回的奔馳。
她的語氣很誠懇,也很自責,是真心的想向他們道歉。
聽到柔柔的話音,李卿月看向童遙。
此時的她,臉上有了些表情,可慘白的臉色卻依然沒有絲毫的好轉。
“遙遙,沒事,是媽願意支持你。”
李卿月攬了一下童遙的肩膀,安慰著她說道。
“小丫頭,李哥也支持。你休息會兒,看你臉色白的。怎麼好端端的把自己搞成這樣?”
李行的話態度很自然,也很親昵。
他並沒有把童遙當成高高在上的主人來看。
而是把她當成了比自己小點兒的妹妹。
這個妹妹機靈可愛,性格也好,對人沒什麼距離。
李行覺得他跟對了人。
他在還沒有退伍之前是某市某部隊的特種兵。
後來因公受傷,他不得不退伍。
可他傷好之後,有點後悔了,他依然想當兵。
出於機緣巧合,他認識了高烈。
他覺得高烈有本事,他願意跟著他。
後來童遙以前的張師傅被人重傷,無法再勝任保鏢的工作。
因此,李行便成為了她身邊的人。
他出於關心,下意識的問起童遙的事情。
早上從李卿月的嘴裏得知,童遙昨天晚上想高烈哭了一夜,身體才病了。
李行一撇嘴,覺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童遙看著挺懂事的,可骨子裏還是會有任性。
童遙聽到李行的話,沒有特別的反應,她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回應他好好休息的話。
可李卿月聽到後卻心裏一顫,她怕李行再觸動童遙的傷口。
腦海中到現在還殘留這小丫頭早上無聲流淚的哭像,那時候真的是嚇死她了。
她看向倒車鏡,看到李行也通過倒車鏡往後看時,在倒車鏡裏給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再提這件事。
之後,車裏就沒人再講話。
三個人,坐在共同的空間,卻各自想著各自的事。
冬季的雪花飄下來,一半是美景,一半是悲傷。
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離開了京都。
可剛出京都不遠,前麵的道路因為雪天車輛相撞,又被堵住了。
高速上瞬間堵塞的像一條長長的龍。
李行下車去前邊看了看堵塞情況,又回到了車上。
隨著他的開門關門,一股涼氣便隨著鑽進了車廂裏。
童遙的身子一冷,覺得她小腹的傷口更疼了。
“前麵怎麼樣了?”李卿月在李行回來後急忙問他。
此時她的心情也很迫切。
這才走了沒多遠,就已經堵了半個小時了。
接下來的路可要怎麼走才好。
這樣的天氣,就算車子裏開的有暖氣,可依然能夠感覺到身體發冷。
連她一個好好的人,都有點受不了,更何況童遙的身上還有傷口。
她的臉色這麼蒼白,李卿月真怕她支撐不住。
李行搓了搓手,讓手暖一些。
之後他便扭頭向後座,簡單交代了一下跟其他司機打聽的事,“有司機說,前邊出了車禍,好幾輛車連環相撞,堵了將近10公裏。”
10公裏可不是一個短距離。
“這估計得堵好久吧?”李卿月問他。
“不好說。前邊的車輛已經在救援了。估計能走動也得到下午了。”李行如實說。
現在他們的車已經被堵到了車海中,進退兩難。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可要等到下午,談何容易。
車裏既沒有食物,也沒有水源,童遙臉色越來越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的住。
李卿月剛才給他使的眼色,他不是沒有看到。
於是他心裏有想法也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
空氣中又安靜了下來。
這時,童遙輕輕的說了一句,“媽媽,我想下去走會兒?”她的語氣很輕,也很無力。
她沒有看向李卿月,而是一直看向窗外,征求這李卿月的同意。
“不行,外邊天太冷了。遙遙你聽話,呆在車裏邊,你需要保存體力。”
李卿月的態度有點堅決,她是為了童遙好。
知道她也心裏著急,可前邊大排長龍,就算走,又能走多遠。
更何況她的身上還有傷。
剛出京都一點兒就堵成這個樣子,等到高烈那裏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
她也著急,可著急也不能蠻幹。
童遙看了看李卿月的臉色,她沒有再說話,而是無聲的妥協了。
繼續看向了窗外,窗外的大雪一會兒飄,一會兒停。
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是小孩子不高興的臉一樣,憋著哭又哭不出來。
該去見他嗎?童遙想。
麻煩了李行和李卿月,讓他們跟著她吃苦受罪,可最後還是被堵在了這裏。
這才剛出來一點,到高烈那裏還得好長的距離呢。
早上時候,她說想見高烈。
因為心中有一種依賴感。
早上的時候,自己內心害怕又絕望。
她希望能夠見到高烈而讓自己心安。
可是現在她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真的應該去嗎?
就算見到了高烈,又能怎麼樣呢?
告訴他,她發生的一切嗎?
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她再也拿不回來。
她的身體已經變得殘缺,不完整了。
以後她還能像以前那樣麵對高烈嗎?
不可能了。
就算告訴了高烈,他能接受她。
可他的家庭,他的地位,他周邊人和事,這一切一切,也能接受她嗎?
不可能了。
這時,童遙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她知道,她離高烈隻能遠遠的了。
拿起手機再次看了看屏幕上的照片。
撫摸著屏幕上高烈的臉,童遙的心疼的厲害。
她的心髒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揪著疼。
疼的她,再也忍不下去。
童遙看向李卿月,輕輕地又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吧。”
她的話讓李卿月和李行相互對視了一眼。
兩人沒有說話。
“我們回去吧。對不起,我不該任性的。”
這次童遙很肯定又重複了一遍回去,臉上依然不帶什麼表情。
李卿月握著童遙的手,感覺她的手更加冰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