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雪閣閉門三日,淩煙閣裏隻是少了紫絮的琴聲,竟將恩客趕走了三成。
即便是夜舞氣急敗壞地叩門也不理不睬,紫絮默然看著床上木然坐著的風依依,突然覺得原來活蹦亂跳的少女也會有失去靈魂的一天。
三天不吃不喝,怕是身體已到了極限。
“再過幾日便是青狐祭,你要隨我去麼。”眼中還是有些憐憫,紫絮坐在風依依的身邊,“但是也許風映墨也在。”
三天幾乎不曾動過的身子在聽到“風映墨”三字後微微一顫,而後保持了許久的靜默全盤崩潰。
“他明明沒有忘記我……”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中湧出,風依依將整個身子都撲入了紫絮懷裏,“他都已經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回去……既然要回去,為什麼還要理我……”
聲音在嗓子裏抽噎,風依依已是泣不成聲。
紫絮隻是歎息,而後輕輕拍打著風依依的背脊,並不在意在衣衫上肆意流淌的淚水。
這個時候一切安慰都是廢話吧,怎樣溫和與鼓勵的話都無法填補她內心的溝壑。
就像那天一樣。
紫絮以為自己不會再想起那慘然的一幕了,然而懷中少女決堤的眼淚讓她想起了自己如同風依依這般年紀時受到的傷痛。
她想起少時鮮衣怒馬,與蕭紫玄一同馳騁於沙場,任憑周圍血光飛濺也不覺得害怕,因為身邊有他。可是巽族長老不知如何便尋到了她的蹤跡,他們扼著蕭紫玄的咽喉*她回到九重淩霄。潔白的羽翼從她背後張開,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振翅高飛時背脊的陣痛。
才回青天便被剝奪了自由,麵壁七載,從那天後再也無法踏出密室一步。
雙翅頹然從背後垂下,她默然看著眼前已餿的菜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已是瘦削。
壓抑了七載的相思在某一日突然磅礴,排山倒海地吞沒了她的心靈,蕭紫玄的樣貌,他的聲音與名字充斥了她的腦海,排斥著其它一切的念想。她捂著自己的心髒,覺得若是再不見他自己就要死了。
才起身便踩到了潔白的雙翼,地上落下幾根白羽,那時尚且活著的上官影頓時默然。
她想起幼時長老告誡自己的話,嘴角露出了殘忍的笑意。
——影兒記住,你的翅膀比你的性命重要。
——為什麼?
——因為失去了它們,你就會從九重淩霄跌入卑賤的人族,你那高貴的黃金瞳也將因為翱翔力量的失去而變成琥珀色,那時別說公主,你將再不是巽族的族人。
失去了雙翼便會直接從雲端跌落麼?
她從背後拉過那對幾乎被所有族人羨慕的翅膀,輕輕扯了扯,感覺到背脊的皮肉也跟著被輕輕拉扯。然後便沒有猶豫,腰間的名劍寒影瞬間從鞘中飛出,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對著後背砍去。
鮮血瞬間噴灑,牆壁與地板已是滿滿的血紅。
劇烈的疼痛,她幾乎就要暈死,卻還是強撐著身體冷漠地看著掉落在地上的一隻白翅迅速黯淡,仿佛一朵枯萎的鮮花,漸漸褪去令人稱羨的色澤,最後徹底消失在她眼前。就在那隻翅膀消失的瞬間,她的身體猛地傾斜,寒影毫不留情地又刺向另一隻翅膀。
在她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她感覺到了身子逐漸變得沉重。
“紫玄……”嘴邊卻帶著笑意,用盡最後的力氣,做了最後殘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