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玖箋瓷都在山後的梅林中練功,早出晚歸,連落夢笙也很難見到玖箋瓷的身影。西涼山倒是個好地方,左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身後卻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玖箋瓷就在這邊森林中來回穿梭,宛如一隻獵豹。
正午日中,豔陽炙烤著大地,地上的白雪早已消融,而森林中卻宛如黑夜,不見絲毫星光。玖箋瓷靜靜地站在原地,閉目聆聽,四周豺狼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多,她知道,她被包圍了。
可在她的臉上卻見不到半點恐懼,相反卻是興奮,嗜血的興奮。漆黑如墨的森林深處,之間幾道亮光閃過,周圍不斷叫囂的豺狼隻剩屍體。瘋狂的斬殺讓玖箋瓷漸漸失去了放生的意識。
森林中無論何種動物,看到玖箋瓷無一不是猶如看到了地獄閻王,拚命逃竄。
她開始尖叫,開始怒吼,憑什麼上天對她這麼不公,憑什麼要她承擔所有的痛楚,她不要她不要……看著地上堆積如山的鳥獸屍體,玖箋瓷心中的憤怒卻越來越大,武功高強有什麼用,她這麼強有什麼用,還是護不了將軍府周全,她活著有什麼用!
青城寺內,落夢笙與落靜煙正在相互切磋,突然聽到一陣陣細微的聲音,落靜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飛身而起,爬到了樹頂,抬頭遙望,卻什麼都沒看見,不由得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難道是我幻聽了?”
落夢笙疑惑地看著落靜煙,移步走到她身邊,輕聲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聽到什麼了?”看著落夢笙急切的關懷,落靜煙抿了抿嘴角,搖搖頭回答:“沒有,最近大概是睡太久了,總會幻聽。”
落夢笙聽聞也鬆了口氣,摸了摸落靜煙的腦袋,打趣兒地說道:“你啊,就是個大懶豬。”森林裏的聲音還在繼續,一名小沙彌行色匆匆地路過正殿,走入後堂,那後堂是主持的寢室。
“主持,玖小姐她好似走火入魔了,森林裏的動物就快被她屠盡,怎麼辦?”小沙彌恭恭敬敬地站在主持身後,小聲稟報,神色卻有些驚慌。住持無奈一笑,將手中的香敬上,轉身對小沙彌說道:“人心本無善惡,到底隻是心魔作怪,玖施主遭此重創,想必是入了心魔之道了。”
小沙彌聽得雲裏霧裏,並不知道住持的意思,隻得傻傻開口:“住持曾說玖小姐會成為大惡魔,就是現在嗎?”聽聞低頭的住持輕輕搖頭,眉宇間總藏不住善意:“是佛還是魔,便看玖施主的造化了。”
森林中玖箋瓷渾身是血,飛快地行走在獸群之中,刀刀致命,她將自己所有的仇恨都釋放在長劍之上,大抵隻有鮮紅的血色才能觸動她心底的愉悅,大抵隻有這樣,才會讓她好過一些。
猛一瞬間,玖箋瓷好似看到了遙遠的召喚,聽到玖振與王氏的寵溺耳語。她突然開始放慢腳步,不再去追逐那些落單的動物,反而向前方伸出了手,好似在抓緊什麼。
“母親……”她突然開口,幹涸的喉嚨深處發出野獸撕裂般的聲音,她的神情開始變得柔和,像是新出生的嬰兒般,沒有痛苦,沒有傷痛,無憂無慮。
玖箋瓷的眼中王氏與玖振的影子越來越清晰,清楚地看到王氏與玖振對她的召喚,來自地獄深處的召喚,可這一切在玖箋瓷看來無疑不是最美好的東西。
她開始慢慢拿起手中的長劍,由遠到近,直指左胸胸口,玖箋瓷幹涸的嘴角突然溢出一抹微笑,她輕輕地閉上眼睛,心中暗想:終於可以和你們相聚了。
千鈞一發之際,玖箋瓷隻覺脖頸一陣重擊,竟失去了知覺。身後的主持小心翼翼地將玖箋瓷抱在懷中,神情晦暗地看著玖箋瓷布滿淚痕的臉頰,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來日會不會怪自己心慈手軟,隻是如今,他顧不得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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