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點!”
“熱水呢,這水都涼了,趕緊去換!”
“剛剛送來的參片呢?”
“先生,撐住啊,你還沒見過孩子呢?”
蕭茗嗡嗡的耳邊聽到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走得又快又急,模糊的視線裏閃過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好似她的生命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讓人心生不安。
她這是要死了?
背脊往下的地方疼得她渾身顫栗著,隻恨不得能有一個痛快!
揪緊床單的手還維持著僵硬的姿勢,卻早已沒有半分力氣。
孩子呢?還是生不下來麼?
果然,他這孤星之命誰也改不了麼?
蕭茗的嘴巴動了動,感覺喉嚨跟火燒似的,幹裂的嘴巴還帶著一股血腥味,昨晚淒厲喊叫了許久,這會子連話都說不了。
“皇上跟世子爺在外麵守著呢?”
“好先生,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蕭茗的眼睛宛如將死的魚目,所有色彩都消失了,枯瘦的麵容上血色全無,曾經風華絕代的麵容上浮現一絲詭異的青色。
“天呐,先生的血怎麼止不住?”
“這才開了三指呢?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快叫太醫來!”
耳邊隻剩下張道婆撕裂的聲音,隱隱帶著無法抑製的恐懼。
蕭茗最後的視線裏徒留一雙雙染血的手,她們在她的眼前晃著,帶著倉皇和無助!
蕭茗的氣息越來弱,可她把眼睛都撐出血來也不肯閉上……
太醫來了又走,穩婆和下人戰戰兢兢地服侍著,誰都清楚這個聞名天下的第一女先生已經不行了。
可蕭先生是多溫和的一個人啊,臨死竟然這般淒慘,那血紅的眼睛透出一股子詭異的空洞,好像在找什麼?盼什麼?可卻又顯出自嘲的絕望來……
果真應了那句“紅顏薄命。”
張道婆哭得眼睛都腫了,打發幾個服侍的人下去,貼在蕭茗的耳邊道“先生想見誰?”
“皇上還是世子?”
都不是的。可蕭茗說不出話來,她誰也不想見,那個人由始至終以為,她的心是在別人身上,孤傲到不可一世的麵容曾那樣冰冷看著她,說出尖刀一般傷人的話,她也不想見了!
想她蕭茗十歲名滿天下,十六堪為帝師,用了五年就將帝王手中散落的權利都收了回來,作為皇帝背後的幕僚,她稱職盡心,把大明江山穩穩交托在皇上的手中,完成對先皇和祖父的托付。
原以為本就如此落幕,可誰知皇上竟然對她情恨深種,一心想要強娶,她一把火燒了聖上為她所建的芷靖書行,遠走他鄉。
可後來呢?世子妃幾次三番追殺,若不是無岸,她早就死了,再次回京,她怎麼也想不到世子竟然為她殺妻,念念不忘,可她呢?
有誰曾問過她的心意,當他質問她,傷害她的時候,她也曾想為自己活一次的。
可就是那一次,他滿心滿意都是她如何惡心,如何下作,如何恬不知恥,將她想要和盤托出的心願全都碎成了泡影,她看著他毫不留情轉身就走,好像自己是肮髒到會附在他身上蛆一樣,那毫不猶豫的背影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她的心髒,再也愈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