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南方發生的事(三)(1 / 2)

那是什麼?林間的青草與苔蘚上,淩亂地散著多具屍體,或者說像是屍體的東西。屍體的顏色慘白中透著青綠,與地表的植被類似,他第一眼沒有注意到。屍體有著墨綠色的頭發和尖利的長爪,渾身****,遍體膿瘡與青紫,已經開始腐敗,卻沒有任何屍臭味。以阿塔尼斯對森林的熟悉,也辨認不出是何種動物。

衛士們隨後趕到,他們議論紛紛,誰都不曾見過地上的生物。阿珀最後感到,沒有發表看法。屍體看四肢像是猿猴,但是猿猴沒有這樣的爪子,色澤黝黑,質地堅硬,仿若牛角。那頭墨綠的毛發卻叫人想起人類或者精靈,甚至依稀可以分辨得出發型。所有屍體的臉都腐爛得完全無法辨認,甚至不能判斷鼻子與嘴的形狀,眼睛成了黑暗的孔洞。幸好它們也是兩隻眼睛,而不是蒼蠅那種複眼,阿塔尼斯胃裏不禁翻湧。

“不要慌張,”他大聲招呼,實際上他自己就很慌張,“鐵匠堡就在眼前了,城堡裏有見多識廣的女神祭司與奧術師,我們去那裏尋求幫助!”

“如果祭司有用,”索肖爾唾了口,“他們就不用總躲在森林深處,長年累月見不著人影了。”

阿塔尼斯沒有下令搬動屍體,他自己就不想碰到它們。父親曾經教導過,下命令給他人之前一定要先想想自己是否可以做得到,假設易地而處,連自己都不願意接受的命令是無法讓部下高高興興去執行的。

隊伍沿湖向城堡行進,每個精靈都一臉不安與疑惑。阿塔尼斯和阿珀走在最前,他忍不住小聲向兔子殺手詢問:“你說,那些是什麼東西?”

“我的好大人,”阿珀倒是還能笑得出來,“是什麼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把它們放在這兒的。一共幾具屍體,您清點過嗎?”

“沒有。”阿塔尼斯坦白,長耳微微發紅。他連看都不想看,更別說去數。

“一共十三具,數字不錯,”阿珀說,“苔蘚上沒有留下腳印,卻有拖動和摩擦的痕跡,怪物身上也擦上了青苔和濕泥,說明它們是死了,或者快死的時候被人拖過來的。大人,您倒是說說,什麼人能在森林裏不留下足跡?”

“隻有精靈!”阿塔尼斯吃驚地說。

“答對啦,”兔子殺手指指腳下,前方是一片鵝卵石灘,湖水在石縫間漲落,“到這塊地方,痕跡就消失了,多半是有意借此匿蹤。在草地上行走,人類也許行;但在滑溜溜的石苔上行走又不留足印,隻有我們才能做到。”

阿塔尼斯很慚愧,他一點也沒注意到這些線索。“你的意思是,”他回頭望去,“有些精靈幹的?”

兔子殺手讚許:“聰明,此事與綠林的異常生態有關係也說不定。”

“那就先從鐵匠堡開始調查。”集鎮的喧鬧開始傳入耳中,他們到了。

“還有個問題,我的好大人,”阿珀說,“您難道不覺得,那些屍體是故意丟在顯眼地方的嗎?即便我們沒發現,鐵匠堡邊上集鎮的居民也會發現的,或早或晚而已。由此可見,這事一定才過去沒多久。啊,瞧前頭,沃倫斯·華金執政官和你們這些當兒女的可真是受彩虹領的人民愛戴呀。”

兔子殺手的手指指向前方,長期擊殺兔子使得他隨便的一指也遒勁有力,氣勢逼人。順著他手指方向,一組黑色的群像占據了集鎮前的林間空地,正處在交通要道上。膚色各異的人與精靈絡繹不絕,經過時便駐足欣賞。群像正中央的是騎在巨角雄鹿上的沃倫斯·華金執政官。父親手執飾有夜鶯的七弦琴,形容逼真,惟妙惟肖,阿塔尼斯似乎能聽到父親手指撥過琴弦發出若有若無的樂聲。父親左側是大哥泰裏恩,他猜的,因為群像中隻有這一尊戴著能嚴嚴實實遮住臉的頭盔,而大哥的容貌人盡皆知,至少在伊弗裏加領人盡皆知;右側是巴裏安,二哥活脫脫是父親的翻版,不過胯下坐騎小了一號,手中則是長柄戰錘,臉龐也俊俏勝過穩重;泰裏恩身邊就是自己,張弓搭箭,腰間是瓦倫特鋼的長劍,每處細節都一致,連劍柄上花紋都一模一樣;巴裏安右邊輪到艾莉卡了,妹妹的美貌不要說是人類,就連精靈也為之傾倒,甚至在她還小的時候就有吟遊詩人宣稱她不屬於凡間,而這尊雕像給阿塔尼斯的感受,竟然比身邊艾莉卡真身還要美麗,唯一的失誤在於妹妹握著象征華金家族的月刃長矛,背後披風飄揚——顯然該換成畫筆或者書本;索肖爾則與母親露妮雅·賈利諾德·華金並騎,跟在父親身後。賈利諾德家族以盛產優秀的獵手與上千年傳承的古老血脈在伊弗裏加領內聞名,雕像近乎完美的將之體現,母親一身尋林者的精幹打扮,頭戴遵循古時禮儀的花環,雙手向上張開,向森林女神狄安娜祈求風調雨順,賜予精靈穀物、水果與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