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建康城被大雪蓋的素白一片,守城的伍長王二和新來的卒子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畢竟上了年紀,就算縮著身子烤著火,還是止不住被凍得直哆嗦。
“王哥,你聽是不是有動靜?”新來的一個小子指著西邊說道。
王二豎起耳朵去聽,除燒火的木柴劈啪的響聲、風聲,依稀聽到些動靜,又聽不真切。興許是林子裏的野獸?他杵著槍站起身,讓弟兄們都警戒起來。
一匹雜色馬從遠處過來,快到城門前十數丈的地方,直挺挺倒下去,馬背上的人也滾到一旁。王二囑咐弟兄們原地戒備,攥緊手中的槍隻身前去查看。隻見那匹馬橫躺在雪裏,吐著舌頭氣息奄奄,那摔下來的人,穿著一身被斑斑血汙染紅的衣裳,一動不動,儼然是死透了。
屍首雙目圓瞪,身上累累刀口,皆是深可見骨,右手死死捏著一條帛布護在胸口。王二掰了半天,才把凍僵的指頭打開,他不識字,忙回身去給弟兄們看那布條,上麵的四個字把眾人驚出一身冷汗。
王敦謀反。
接到帛書的晉王司馬睿,當即下令密詔武岡侯王導入宮,他需要知道究竟是他王敦一個人反了,還是整個琅琊王家都反了。
“你知道他要反?”此刻這太極殿裏隻有兩人,司馬睿麵色陰沉厲聲質問,王導行完禮,平靜應道:“秉陛下,微臣並不知曉。”
司馬睿卻並不相信,又問道:“那侯爺覺得,現下應當如何?”
“恕臣鬥膽,王敦治軍嚴厲,麾下十萬精兵戰功赫赫,而建康城中,不過三千禁軍精銳、六千守城士兵。更何況王敦黨朋甚眾,一旦群起響應,必致建康腹背受敵。依臣所見,這建康多半是守不住。”
“你的意思,難道是讓朕順著王敦,把劉隗等人交出去?”
“陛下,臣以為,最好先假意安撫,拖延其腳步,才好從長計議。”
“侯爺,”司馬睿站起身,緩步走到王導麵前,逼視著王導的雙眼,“你會不會反?”
“臣不敢忘本分。”王導也不避讓這銳利的目光,語氣恭謙。
“如此便好。”司馬睿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隻是眼前王敦反亂之事仍讓他眉頭緊皺。
王導思慮片刻,開口道:“陛下,臣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