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曾經相愛的人重逢過嗎?有一天你們再相遇,會怎麼樣?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還是會擦肩而過,辨認不出彼此,亦或是你隻記得他的名字,早已忘記他的模樣。
蕭默沒想到他也會遭遇這樣的劇情,震撼嗎?當然。心痛嗎?……有的。
沒有像磁鐵一樣久久地凝視,沒有轉過身就淚流滿麵,也沒有那句,“好久不見”以及客氣地寒暄。她就像個傻子一樣無所作為,匆匆看了一眼,轉身,各自走開,心裏隻覺得是相像的人罷了,卻始終提不起勇氣再看一眼。
剛走出機場,沙莉的電話就來了,劈裏啪啦地。“怎麼才開機?你不知道時間緊迫麼?算了,你們不要回家了,直接到台裏,盡快。”
蕭默把手機遠遠拿開,跟旁邊的“土豆”對視一眼,吐了一下舌頭,倆人心領神會地苦笑,大踏步朝出租車走去。
沙莉是她和土豆的直屬領導,靈城裏出了名地的女中豪傑,台裏許多有名的記者都是被她挖掘和敲打出來的,包括蕭默。
蕭默終究做了自己喜歡的職業——記者,這行比她想象的還要艱辛,還要充滿挑戰。比如現在,剛從災區趕回來,一路風塵仆仆,來不及回家換套衣服,就被召回台,找誰說理去吧。
不過比起現在,初回靈城工作的時候才是最磨人的,學校裏學的東西全無用處,一切都要從頭學起,沒人看得起你。大冬天淩晨,蕭默盯著編輯機打盹兒,頭磕到桌子上驚醒,才發現台裏空無一人,心想,去他的,天一亮我就辭職。大夏天,約好采訪,她頂著烈日,等了好幾個小時的采訪對象,差點沒中暑,終於見到人,人家說改天吧,輕描淡寫。隨便,愛誰誰,我不幹了……她就這麼熬著,在幾百次撂挑子的想法中,度過了三年。
“蕭小默,感覺你長大了”。楊彧莫名其妙就拋出一句肉麻兮兮的話。蕭默瞥他一眼,不搭理,意思你又抽啥風呢。
從認識開始,他就叫她蕭小默,說這樣才能顯得與眾不同。搭檔兩年,蕭默也從不叫他的名字,一直叫土豆,“楊彧不是土豆是啥”,他掙紮了一陣也就順從了。
“我說真的,現在你不僅能隨遇而安,還能理解別人了。剛認識的時候,我沒少替你擔心,心想你這樣的姑娘怎麼做新聞記者呢?”
氣得蕭默。“我咋了?你說,我哪樣的姑娘了?”
楊彧也不跟她計較,笑笑就過去了。
蕭默心裏知道他說得沒錯,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三年她是怎麼一點一點從失敗出發,強迫自己擰幹水分,連滾帶爬才走到今天的。
彙報完工作,倆人開始馬不停蹄地整理視頻和文字材料,忙完已經傍晚,肚子也開始抗議。
“差不多了,咱走吧,哥哥請你搓一頓,慶祝咱又一次劫後餘生”。
“你先去開車,我想回趟家洗洗再吃,我太嫌棄自己了”。剛才去衛生間,一照鏡子,蕭默差點罵娘,裏麵的人麵容憔悴,馬尾散了一半,幾屢頭發草一樣東倒西歪的,沒人樣。
“我覺得挺好的,弄那麼精致幹嘛,這樣好,接地氣”。楊彧揪著她的頭發,裝模作樣地欣賞起來,蕭默順手拿起文案就砸了過去。
“我去,太粗糙了,誰敢娶你呀”,落荒而逃。
蕭默收拾好東西,等電梯的空檔,整起頭發,還沒等紮好。“叮”,電梯門開了。
拉起行李,顧不上披頭散發,蕭默鑽進電梯。發現裏麵已經站著一個人,她禮貌地衝對方點頭微笑,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
隻聽腦袋嗡的一下,蕭默迅速別開臉。一顆心狂跳之後,墜落,摔成了無數瓣兒。
攥著行李箱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是他嗎不是吧?為什麼他會無動於衷?一定是看錯了,隻是長相相似而已,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一大堆的問題蜂擁而至,蕭默很想回頭再看一眼。如果是他,她就平靜的跟他打招呼,像影視劇裏一樣,“嗨,好久不見,過得好嗎?”。如果不是,那就更簡單了,禮貌的致意,“你好,是新來的同事嗎?”。
對,應該這樣,這才是今時今日的蕭默,回頭吧。
隻是,頭壓根動不了,它像頂著千斤重的鐵鎖一樣。
“叮”電梯門終於又打開了,一秒,兩秒,三秒……,始終沒有人動,蕭默甚至懷疑身後到底有沒有人,眼看門又要合上,她逃也似的走了出去。以為自己變了,原來骨子裏那點懦弱,依然像釘子一樣釘著她。
“蕭默,你敢走。”一個聲音穿過久遠的時光鑽進她的耳朵裏,蕭默閉上眼,等著心裏的抽痛過去。
是的,記憶越清晰,疼痛越明顯。
蕭默不知道怎麼走到停車場的,腦子裏空蕩蕩地,楊彧叫不應她,隻好摁喇叭,“你傻啦”,回過神,已經被塞進副駕駛,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