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居廟堂之高 處江湖之遠(1 / 2)

深夜,舜陵王府隻有一個房間裏還有光亮。

“父親,那件事情,是不是…”,屋子內兩人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少年神色憂慮,老者滿麵沉鬱,話音落地,便是沉寂。

“著手安排吧,越快越好。”,老者沉思半晌,終於開口,“想來也是不能再拖了。”

“父親…”

老者站起身,別過臉去,眼中隱隱有淚,而那少年卻早已是泣不成聲。

“莫陌!我東西找不見了!莫陌!好姐姐!”

“一大清早的瞎喊什麼?哪有一點王府大小姐的樣子?”,一個年輕女子循聲而來,身量不高,卻是一身的英氣,眉宇間有道淺淡紅痕,若隱若現。

“快幫我找找那把沒畫扇麵的扇子,嫿姐姐說她遇到位京城來的畫師,能幫我畫幅頂好的桃花呢。”

這位一進屋,便看見自家小姐大半個身子都埋在櫃裏,床上橫七豎八地堆著衣物和各種翻出來的零碎玩意兒,窗邊的瑤琴上還掛著兩扇大紅的石榴裙。這般慘烈景象,知道的是找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舜陵王府出了大事,急著逃難呢。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求你快坐一邊去吧。”莫陌的手扶上額頭,長長地歎氣,伸手把還在櫃子裏的小祖宗本人拎到一邊。小祖宗也不反抗,乖乖地站到一邊,抿著嘴偷笑。這便是王府裏最沒正形的大小姐回雪流風了,著一身淡藍衣衫,不笑時自帶三分冰冷,笑起來卻有十分靈氣。

“你說說你,都多大了,還沒個正經樣子,怨不得你哥愁呢,哪家少爺能願意娶你?顏家姑娘十四歲就有一群人排著隊去提親了,你都多大了啊?有人惦記嗎?”

“我的好哥哥倒是不愁自己,二十多歲的人了還不娶親,白白等老了舜陵城裏的好姑娘,你說是不是,我的好嫂嫂?”

“胡說什麼,”莫陌臉一紅,嘴倒是沒停,“你天天跟顏家姑娘在一起,怎麼就沒學來一星半點的好處呢,我也不求你能多端莊持重,至少也給我裝出點在王府待過的樣子來吧。”

“嫿姐姐可是舜陵第一美人,哪是我能比得了的,我這種平淡長相,要是再不聲不語,哪還會有人注意到呢?這都是小心機,別人學不來的。再說,別的王府也就罷了,我可是舜陵王府出身,走過江湖的,怎麼能跟尋常人比呢?你說是不是呀我的好嫂嫂?”說起長相,回雪流風雖算不上傾國傾城,羞花閉月,但是平淡二字實是過謙了。別的倒還不值一提,單說那一雙灼灼奕奕桃花眼,顧盼流離之間,便勝過許多風情。

“你這張嘴呀,要是有了用武之地,不知道會搬弄多少是非呢,”,莫陌歎口氣,轉身將扇子遞給回雪流風,心下想著怎麼給這個不省心的尋門好親事。都說長嫂如母,這還沒過門呢,心先操起來了。

“也就是現在世道太平,要是舜陵打起仗來,看你還有心情畫什麼扇麵,”,回雪流風笑吟吟地接過扇子打開來看,“有舜陵軍在一日,世道都亂不起來,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好嫂嫂,去幫我去向哥哥討個好墜子吧,我去他都不舍得給,一點都不疼我。”

“嫂嫂什麼的不要再叫了,外人聽了笑話,”

“這還不是早晚的事嘛,哥哥等得,我可等不得,非得提前叫幾聲過過癮,心裏才痛快,”

這幾句話說得莫陌無比受用,心裏都樂開花了,臉上卻還繃著,抬手佯作要打,“慣會油嘴滑舌的!”。

回雪流風聰慧,眼中靈光流轉,心下想的早已不是什麼扇麵。二十年前,外敵興兵犯我國境,朝廷無良將可用,邊境駐軍節節敗退無力抵擋,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彼時,回雪流風的父親回殤環還隻是一個江湖俠士,自感不能置身事外,遂於舜陵與義弟嶽茗樓、義妹翦卿塵誠邀各江湖勢力共謀大事,救百姓於水火,一人呼而萬人應。義軍即刻自舜陵趕赴戰場,不出三月便擊退外敵。君王萬俟烜感回殤環大義,拜為舜陵王,懇請其留在朝廷,義軍中想重歸江湖的賞賜千金,願意留用的封官授爵,編為舜陵軍,由舜陵王統領。然回殤環不慣拘束,又心存江湖豪情,婉言謝絕,萬俟烜遂再賜舜陵王府特權,位列朝堂亦可行江湖事,準自立門派,招收弟子,且不必編入朝廷名冊。此般信任與榮耀,曆朝曆代皆無人可比,回殤環一時心中感動,便答應了。江湖俠客都是真性情,不懂朝堂險惡,亦不知人心叵測,舜陵王府顯赫至此,安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