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值寒冬,天空落下鵝毛般的大雪,白茫茫很快鋪了一地。遙遙相隔二十裏之外,長生宮燃了一把大火,火苗躥了有一尺多高,頃刻間樓宇盡塌。
蘇玦將還帶著血的斬紅塵插進雪裏,靠著劍蔑然又得意的笑了起來。顧清寒果然隻是在拖延時間。
韓瑩見有人追來,便知自己夫君已死。護送她的教眾也都盡死於來人劍下,她孤苦無依,抱緊了懷中的嬰孩,跪下來正要哀求。
“男嬰?”蘇玦問。
“不,是個女孩。”說罷將孩子擱到一邊,頭如搗蒜,冰天雪地裏不一會就磕破了頭,鮮紅的顏色浸了出來,她也沒停止。
蘇玦半蹲下來,大雪紛飛,落在女嬰臉上稍縱即逝,她一見蘇玦便咯咯笑出了聲,伸出兩個小手揮舞著想要索抱。
他揚了下巴,笑笑然抱起了女嬰。韓瑩心弦一鬆,自認托孤成功,欣然一笑,眼神望向倒下的護衛,奔過去抽刀自刎了。
蘇玦很滿意韓瑩的判斷,他拂去女嬰臉上的落雪,打量了片刻。她膚色奇白,眉眼像極了韓瑩,肉嘟嘟的臉看起來甚是可愛,無半點顧清寒的邪魅之色。
他一時歡喜,便逗弄了一會,見她咯咯發笑,也笑了起來,眼角眉梢盡是輕蔑,“小東西,可知你父母盡死誰手?”
又惡狠狠的嚇唬她:“我隻需將你隨手一扔,冰天雪地裏你活不過半刻。興許還能引來覓食的野狼,管叫你屍骨無存。”
女嬰卻聽不明白,隻笑得更歡。
竟然不哭,他不悅的蹙了眉,末了又覺得十分有趣味。
“小東西,我可隻放你一回。”言罷,他掀開女嬰的衣服,拔劍在她肩上劃了個十字。女嬰吃痛,嚎啕大哭起來。
蘇玦嫌惡的皺眉,扔下她走了,隻剩下數具冰冷的屍體與女嬰作伴。他相信這些帶血的冷肉,會為她引來終結的群狼。
女嬰很是能哭,直到蘇玦走遠了隱隱都還能聽見。過了一陣後,聲音才漸漸弱了下去,或許真如蘇玦所想,根本無需他動手,輕易便能叫她喪命。
但一個人既然出生,便該有她的命數,這一輪還未走完,必是誰也奪不走的。
“血!死人!”挖藥的農夫嚇破了膽,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裏。
天成七年,梁國第一禍害長生宮已除,皇帝樂開了花,對蘇長盛等人大行封賞,並尊八荒盟為天下第一大幫,蘇長盛為義兄。梁國內憂外患已除,根基漸穩,國泰民安,從此開啟了盛世篇章。
也是自那時起,蘇長盛成了蓋世大俠,梁國天下,四方來賀,除去武林人士,更是有不少達官顯貴。
這一日蘇長盛又乘月歸來。
“玦兒呢?”
“秉盟主,少主昨日便下山了。”
“又下山了?”蘇長盛蹙著劍眉,張開雙手任侍女服飾自己脫衣,搖頭道,“我的這個孩兒,性子不近人,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上京第一茶樓朱骷髏
蘇玦不悅地敲著桌,終於抬眼瞧了眼前的人。
那本是一個生的十分明豔的女子,明眸善睞,佳骨天成,此刻卻紅了雙眼,眼看就要哭出來。忽見他終於看了自己,頓時喜不自勝,驚喜得字不成句:“蘇、蘇公子,你可是懂我的意思了?”
蘇玦隻覺索然無味,說的也十分直白:“一直都懂,卻並無所想,更無此意。”
那女子愕然片刻,瞬間淚如雨下,蘇玦卻瞧也不瞧,更莫說是安慰,隻好抹了淚哀然離去。
戲台上咿咿呀呀唱著玉堂春,此時正到了高潮,蘇玦卻沒了半點興致,往桌上扔了些碎銀,拂袖離去了。
甚是無趣。
這是顧清寒死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日複一日,又日益漸盛的感觸。
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等來一個顧清寒。而他時常下山,等來的卻隻有為他歡喜又哀怨的姑娘們。
可這世間女子無數,唯一能合他心意的隻有一個叫櫻姬的女子。倒不是因她的容貌,誠然櫻姬貌美,舉世無雙,但惹他注意的卻是她從不會因自己是蘇玦而獻媚,更不會滿眼含淚,哭訴自己有多愛他。
蘇玦很滿意櫻姬,而櫻姬也心悅蘇玦。二人便是那佳偶天成,天造地設。
時間悄然流逝,轉瞬間四年已過。蘇玦也將年滿二十,他開始接管八荒盟大小事務,自己的時間漸漸所剩無幾,卻仍是抽空下山,隻為見櫻姬一麵。
這日蘇長盛特意留住他,叫他陪自己晨練。說是陪,其實也是蘇玦在一旁觀看而已。
三炷香的功夫後,蘇長盛收了劍。接過毛巾擦了兩把臉,忽然道:“玦兒今年也要二十了。”
他朝房間走去:“為父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成家有了你。這次你的生日宴上,各派掌門都已跟我打了招呼,會帶自己的小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