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不忿的。
在京中時,她曾費了許多心思打探平煜的房中事,知道他母親在他房中安置了兩個貌美的丫鬟,然而一年過去,那兩個丫鬟始終未開臉。
京中那些煙花之地,平煜更是甚少流連。
因著這個原因,雖然平煜不肯答應跟她的親事,她並不像現在這般煎熬。
可是,這種隱秘的滿足感,在她上回親眼見平煜給傅蘭芽買衣裳時,瞬間被擊得粉碎。原來他不是不肯親近女子,隻不過肯親近的人不是她罷了。
想到此,濃濃的妒意充斥了整個胸膛。
她尤記得,她八歲那年,有一回,母親帶她去西平侯府赴宴。
春日明媚,微風徐徐,她和姐妹們在平家的後花園放紙鳶。
平家的園子又大又絢麗,她拿著美人紙鳶放了一會,不小心鬆脫了手,紙鳶被風刮得掛在高高的槐樹上,一時無法取下,內院中隻有閨閣女兒,無人能爬到樹上去摘下那紙鳶。
正要讓婆子們搬梯子,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突然在牆頭出現,見了那紙鳶,輕輕巧巧躍到樹梢上,將紙鳶取下。
她一眼便認出那俊美少年正是平煜,頓時又羞又慌,立在原地,緊張地絞著帕子,眼睜睜看著他走近。
原以為他會跟她一樣,對自己的訂親對象有些印象,誰知他隻笑著將紙鳶遞給身邊的婆子,全無耐性在原地多逗留,一轉身的功夫,便重新躍上牆頭,少年心性展露無遺。
當時他高自己足足一個頭,臉上的笑容仿佛鍍了一層金光,眩目得迷了她的眼。
而今,那等無憂無慮的笑容再也沒能在平煜臉上出現過,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她和他的姻緣。
難過和不甘交織在一處,她心裏絞窄似的憋悶。走投無路之下,忽然開始惡意地回想剛才見到傅蘭芽時的情景。
此女每在人前出現,從來都是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可誰知私下裏,傅蘭芽有沒有用些哪些手段狐媚平煜?
平煜並非喜好漁色之人,又對傅家懷著恨意,若不是傅蘭芽有心勾引,怎會對她那般傾心,說不定……傅蘭芽早已委身平煜,也未可知。
這個念頭來得猝不及防,她大吃一驚,可是,一想到平煜和傅蘭芽那般親熱,她喉頭便仿佛被什麼堵住,難過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嫉恨頃刻間衝昏了頭腦,她咬唇,恨恨地想,若是她將傅蘭芽行為不檢的事到處一散播,哪怕平煜再堅持己見,平夫人定不肯讓傅蘭芽進門。
念頭一起,她焦躁不安的情緒竟奇異地平複了不少,然而此事到底太過陰毒,哪怕她如此恨傅蘭芽,一時也難以下定決心。
記得二哥曾跟手下說過一句話,“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她當時偷聽到了,心裏還曾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怎麼都覺得這話不像是素來謙和的二哥能說出來的。
可是,此話細究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也許就是因為她遇事總是瞻前顧後,所以才在平煜麵前屢受挫折。
要不要……做絕一回呢?
忽然,她聽到了外頭那一聲聲的怪聲,嘶嘶不絕,無端透著讓人心悸的意味。
她擔心二哥的安危,忙詫異地掀開窗簾一看,誰知跳入眼簾的,是她此生從未見過的駭人景象。
驚呼一聲,暈了過去。
***
傅蘭芽緊緊貼在馬車車壁上,聽著外頭激烈的爭鬥聲,雖然明知平煜定然早有準備,依然擔心得無法靜下心來。
尤為讓她惴惴不安的是,未過多久,她竟於一眾鏹鏹作響的銳器相擊聲中,分辨出了蛇群來襲的聲音,怔了一下,意識到定是扮作鄧安宜的右護法使出了引蛇術。
她本就怕蛇,聯想起那一回在曲陀時她和平煜被蛇群追襲時的景象,慌得再也坐不住,呀了一聲,忙將頭埋在林嬤嬤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