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煜將傅蘭芽主仆安置在宅中一處僻靜院落,直到大夫開了方子熬好藥後,看著林嬤嬤給傅蘭芽喂下去,這才默默下去安排旁事。
傅蘭芽病了幾日,起初,無論施針還是服藥,病情都毫無起色。
好不容易施針將熱壓下去,到了半夜,熱度勢必又起來。
到最後,連那位施針的能人都宣告無策。
到第四日晚上,傅蘭芽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她雖然病得睜不開眼睛,意識卻還留著一絲清明。
聽到林嬤嬤在一旁壓抑著的小聲啜泣,她心裏一陣牽動,想要蹙眉說些什麼,一開口,卻隻餘一片麻木的靜默,再下一刻,聽見房門外傳來的低聲交談聲,房門吱呀一聲,似乎有人進來了。
林嬤嬤含含糊糊地喚那人:“平大人。”
那人低聲說了句什麼,林嬤嬤遲疑地應了一聲,片刻,傳來腳步聲離去的聲音,房門關閉,屋內重新歸於寂靜。
她忽然想起小時生病時,母親也是如林嬤嬤這般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澀痛的滋味毫無防備地在胸膛裏蔓延開來,她劇痛難忍,沉寂了呼吸,無心再理會外界的動靜。
正要放任自己的意識重新墮入無邊的深淵中,忽覺有人走到床旁,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個人的手指修長幹燥,掌心卻有繭子,絕不會是林嬤嬤。
過了會,似乎有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是平煜麼。她微有觸動,試圖睜開眼睛,那人卻輕輕撫上了她的額頭,啞聲道:“傅蘭芽,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的死也許另有隱情,如果你就再繼續這麼自責自毀下去,別說查明真相,就連你日夜牽掛的父親和哥哥都別想見到了。”
仿佛黑暗了許久的屋子刹那間透入一縷光亮,傅蘭芽心頭如遭猛錘,鼻頭酸起來,可不等她細細品讀這句話,那人突然俯身,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他的呼吸灼熱,動作卻格外沉重,帶著幾分壓抑的苦澀意味,
未幾,又倏的起身,開了門出去。
她閉目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眼眶一熱,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沁濕了耳畔。
第二日早上,大夫再來給傅蘭芽診視,聽林嬤嬤驚喜地彙報說小姐昨夜熱度低了好多,到了第三日清晨,傅蘭芽總算睜開了眼睛,精神依舊懨懨的,卻不再水米不進,總算能在林嬤嬤的幫助下地飲藥和用粥了。
等用完粥,她虛弱地靠在床頭,轉頭朝窗外看去,見夜色散去,曙光乍現,天空顯出一種拂曉特有的鴨蛋青色。
正沉靜地想著心事,突然聽外頭廊下傳來腳步聲,細聽之下,可發現那腳步聲帶著迫切的意味,她仿佛有感應似的,轉頭朝門口看去。
開了門,果然是平煜。
他麵色疲憊,神情卻含著幾分期盼,似是一得了消息,便趕來看她。
兩個人目光相碰,傅蘭芽心驟然一暖。
似乎什麼也不必說,一瞬間,她已明白了他目光裏的所有含義。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輕喚他:“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