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陵郡王冷笑一聲:“二兄做的這些事,不都是奉你之命?否則他又何必與一個從六品的小官來往?!你將二兄關起來,又用計想害死他,便是不想讓他吐露出這個秘密!隻可惜,你並不知曉,我們兄弟看似不親近,實則無話不談!這些秘密,二兄早便告訴了我!甚至我還知曉,你命人在那別院裏埋了巫蠱之物,詛咒的便是叔父!”
聞言,荊王、魯王等人均是勃然變色。事涉巫蠱,便不是簡簡單單地起了謀逆之心了。要知道,曆朝曆代,無論前朝後宮,最為忌諱的便是巫蠱之事。但凡巫蠱案一出,那便是一等一的大逆不道之罪!!最終的結果無不是血流遍地!
聖人終於皺起了眉頭,望向李衡。去歲那樁案子發生之後,他們兄弟曾經私底下密談過,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些甚麼。如今看來,李衡未必沒有保留。至於聖人會作何感想,或許很多人都正暗地裏期盼著他的反應。
李衡依舊很鎮定:“這仍然是你的一麵之詞。沒有任何人與物,能證實你所言為真。而且,我若當真要行甚麼秘密之事,怎可能讓經不住事的二郎來辦?大郎豈不是更合適些?你說的這些,完全不符合我的行事,沒有任何道理。此外,我可以對天發誓。倘若我有一分一毫不軌之心,便教我永生永世在地獄中煎熬,不得超生!四郎,你可願意發同樣的誓言,說你所言句句皆是真,毫無虛言?”
“如你這樣心狠手辣之人,又何懼區區誓言?你若是信神信佛,便不會做出弑子與謀逆之事了!!”
郎陵郡王避過了“發誓”,厲聲道,“大兄在外,你自然會交給他事情辦!而在長安,也唯有二兄最聽你的話,你當然會選擇隨意差遣他,卻又不告知他真相!!嗬,既然你不肯承認!那我便擺出證據來讓你認!你還讓大兄悄悄派人送了數百甲胄,就藏在南山的行宮裏!!若非我想去探望二兄,卻始終不能見到他,隻得在附近盤亙了數日,也不會偶爾教我撞見你們的親信做下的勾當!!”
李衡擰起眉,搖首道:“我並不知甚麼私運甲胄之事。”
李瑋也訝然道:“胡說!我從未讓人送過甚麼甲胄!”私運甲胄,那便是明晃晃地昭示著不臣之心!!而且,數量竟然達數百,豈不是意味著越王府養了數百私兵?!天子腳下,京都長安城內,養著這些私兵除了謀反還會有其他用途麼?!
“究竟送沒送過,一查就知!!”郎陵郡王冷笑,“別以為你能事事都瞞天過海!!敢做下謀逆之事,就須得做好身敗名裂——甚至身死的準備!!而你們這樣的不忠不義之徒,就算下場再慘,也沒有任何人會同情……”
他正氣焰高漲,越說聲音越大,冷不防李璟猛然撲了上去,提起拳頭就揍。天水郡王的動作何其迅猛,轉瞬間便是幾拳下去,郎陵郡王頓時滿臉皆是青青紫紫,疼得忍不住大聲痛呼起來:“混賬……住手……住手……嘶……”
聖人示意旁邊的千牛衛將李璟拉開,混亂的場麵很快便得到了控製。李璟依舊陰沉沉地望著郎陵郡王,仿佛恨不得生食其肉。而郎陵郡王滿眼怨恨之意,撫著青腫的臉,恨恨地道:“身為罪臣,在聖人麵前大打出手,不僅僅是禦前失儀,而且是藐視君王!!”
李徽欲替李璟辯護幾句,彭王卻看了他一眼,立即接道:“可不是麼?聖人麵前,常人怎敢放肆?!由此可見,景行的規矩便從來沒有教好過!或者,也是刻意沒有教罷。連聖人都敢怠慢,足以說明越王府的不臣之心!!”
李璟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奮力地掙紮起來,眼看著就要往彭王撲去。他狀似瘋狂,氣力又大,兩三個千牛衛都似乎攔他不住。彭王仿佛是受到了驚嚇,不由得往後仰了仰身,而後又有些訕訕地坐正了。
“此案既然由荊王叔父與許愛卿主審,便由他們繼續查證四郎所言是否屬實。”聖人淡淡地道,“在此之前,朕不希望聽見任何流言,敗壞二兄與侄兒們的名聲。四郎也先帶下去罷,日後可能還須得讓他繼續作證,且留在宮中住著。至於千裏和景行,也在附近收拾出屋子來,讓他們歇下。”
說是住著,實則是換個地方軟禁,與牢籠無異。說罷,聖人許是心情有些低落,便擺駕去了後宮。荊王等人也依次散去,李徽趁著機會來到李衡父子三人身邊,低聲道:“二世父,侄兒能做甚麼?”
李衡搖了搖首,溫聲道:“好孩子,你什麼也不必做。”
李徽怔了怔,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從容起身離去。李瑋的腳步在他身邊停了停,亦是默然離開了。唯有李璟,依舊被千牛衛們緊緊製住,望向他的時候,雙目中立時便迸發出了希冀的光芒:“阿兄……”
這一聲阿兄,令李徽心中隻覺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