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國“阿娘寺”——天剛微亮,晨曦中還參雜著一絲夜的混沌,玲瓏國的“阿娘寺”裏就傳出了一陣整齊的朗朗誦經聲。低沉的禪鍾敲開了薄霧迷蒙下的世界,清新的空氣中飄蕩著香火的味道,騰然,混雜著一絲血腥。
終於破曉,但陽光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此刻照在大雄寶殿的窗戶上,白色的窗紙薄如蟬翼,投下了金黃的影子。細碎的灰塵跳躍著細微的身體,仿佛頑皮的精靈落在人世間,雀躍地舞動著。
厚重莊嚴的“阿娘寺”寺廟建築在高聳入雲的“藍戒”山上,為玲瓏國的國寺。這棟宏偉的建築本有三百年曆史,其原來的寺名並不是“阿娘寺”,三十年前,年僅五歲的玲瓏國王子——卞弩卡命人在寺中建立“阿娘塔”,用以存放母親正德王妃的每日落發。其父備受小兒感動,於是下旨將這座寺廟改名“阿娘寺”,並大規模修整,封號玲瓏國寺,此後香火不斷,香客如潮。
此時,碩大的寶殿大門正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輕而易舉地推開,大門發出沉悶的咿呀聲,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被不情願的打攪著而發出了抗議。這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來自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氣息,猶如天神般魁梧健壯的身體踩著點點閃爍的陽光慢慢地走進了寶殿。
空氣中的這一絲血腥味正是從男人手中拖著的那一口沾滿鮮血的寶劍上而來,男人的雙手此時也同樣的也沾滿了鮮血。
然而朗朗誦經聲並不因這一點俗世的氣息而停止,那猶如天籟般的誦經聲仍在繼續,似乎正企圖淨化這仇恨的血液。
“他在哪兒?”男人的聲音在這嘈嘈誦經聲中如一顆塵埃,還未及落地已被那翻湧的天籟之聲急速淹沒。
“他在哪兒——”騰然一聲巨吼,猶如響雷在這脫塵的世界裏炸開。
誦經聲驟然停止,所有的僧侶皆是暫時停下了對佛祖的虔誠祈禱,所有的視線全投在那個憤怒的男人身上。佛堂大廳正中間禪坐著一位黃衫老者,他就是這座“阿娘寺”的主持方丈。此時,他聽見那一聲獅吼,眉頭微微觸動,但緊閉的雙目仍不願睜開,似乎已經預見了眼皮外的世界是如何的血腥。
男人握緊了手上的寶劍,那握劍力道很大,手指泛出微白,仿佛已經做好了再次殺生的準備。劍上沾染的鮮血此時順著劍鋒緩緩而下,流動的液體證明了自身的新鮮程度,那剛被奪去生命的生靈隻不過是這男人一怒之下的犧牲品,就在剛剛!
鮮血滴落,如佛祖唇邊突然綻開的一朵血紅色蓮花,花開的聲音驚動了聆聽佛祖禪言的門生。住持方丈終於睜開沉重的眼皮,一雙年老卻不失精明的眼睛直直落在男人的身上。
相視的兩人各懷心事地處在原地,那望著彼此的眼睛裏參雜著太多的情緒。相對無言,老方丈朝身邊的小沙彌招招手,那溫順的孩子立即微微附身,伸出雙手攙扶著老方丈顫巍巍地走下了台階,而後緩緩地跪在了男人的麵前。
頃刻間,所有的生靈都在這個男人的麵前下跪。
男人的眼睛環視著莊嚴的寶殿,這座曾經因他而容獲國寺封號的雄偉建築此時卻像一座牢籠,將他的心緊緊地困住。他緩慢地眨動著眼睛,深邃的雙眼突然看不清這塊神聖之地。他隨手抓起了腳邊的一個小沙彌,在那年輕的生命露出驚駭的神情前一把寶劍已經封喉。
鮮血溫暖的氣息傾灑了聖潔的佛堂,在眾人的麵前如泉湧般噴張。
“阿彌陀佛……”老方丈雙手合十,低下頭,長長地悲歎了一聲。
“他在哪兒?”男人的聲音幾近冰霜。他將手上已經失去生命的小沙彌用力地扔在地上,示威似地質問著老方丈。
老方丈仿若沒有聽見那震怒的天子之聲,他依舊低著頭,不肯給於應答。
男人看著老方丈那無謂的態度,突然冷冷笑了一聲,擲地有聲地說道,“原來爾等這般袒護那逆子,皆是一幫同罪之徒!‘阿娘寺’三百九十四人眾,今日孤王就血洗‘阿娘寺’!你們……就給他做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