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要不是慈禧提上褲子不認賬,義和團的弟兄不會死的那麼慘,我們下了戰場卻上了刑場。朝廷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後。現在的政府也那熊樣,我不相信他們。方小辮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逐漸高了起來。“啪”方小辮將紙扇扔在桌子上,站起來走到左麵槍架前,背對著屋裏人,呆呆的望著那杆白龍馬尾做纓的“奪命追魂槍”。
頭上紮著一尺長“龍吸水”辮子的方士。老百姓背後稱他“方小辮”。家住泰安縣角峪村,早年參加義和團,義和團被清廷剿滅後,回到泰安組織紅槍會保衛地方。因他武藝高強,財大豪爽。泰山方圓二百裏都是他的勢力範圍,沒有人不知道方小辮,沒有人敢惹方小辮,從官府到百姓再到土匪。惹著了方小辮;那杆讓人見了就腿軟的“奪命追魂槍”就會把你變成漏勺。手下數十萬的紅槍會不打你;就是從你家門前走過去,也會將你家踏為平地。
屋內突然間靜了下來,紅槍會的五大壇主,三個近衛營的首領用尷尬的眼神看著軍裝筆挺的於子芳。
於子芳忽然想笑。從小在一起玩的時候,隻要方小辮生氣,於子芳就笑,他一笑,方小辮就知道於子芳在笑他的兩條眉毛又豎起來的毛病。隨後就是方小辮追著於子芳,追上了左手掐著於子芳的脖子,右手拽著於子芳的手笑著說:我讓你笑!還笑不。
士哥!我服了!我不笑了。你眉毛不立起來,我肯定不笑。於子芳縮著脖子,閉著眼睛笑著回答道。
方小辮鬆開掐著於子芳脖子的手,將手放在於子芳的肩頭,兩人摟著牽著嘻嘻哈哈的煙消雲散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於子芳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镔鐵指揮刀掛在腰上,走到了方小辮身後。
士哥,生氣了?於子芳輕聲的問道。
方小辮轉過身看著於子芳笑了一下:沒有啊!我不會跟你生氣。於子芳忽然心情有些沉重:士哥,二十多年了!當初朝廷利用我們打洋人,然後又和洋人夾擊捕殺義和團,如果不是你在前麵殺出一條路帶著我打出去,也不會有我今天的於子芳。
方小辮對著於子芳微微點點頭,用手拍了拍於子芳肩頭,示意於子芳不要說了,方小辮突然感覺於子芳肩章上的金星有些硌手。
生死兄弟分別多年,再相聚,就有了距離。也許是因為於子芳成了兵強馬壯奉係軍閥。也許是因為自己成了富甲一方又擁有數十萬弟子的紅槍會總壇主。方小辮心裏在想,問題到底在哪裏?熟悉的過去事,陌生的眼前人。
坐吧!子芳。方小辮客氣的讓著於子芳。
士哥!我隻是來看看你,隻代表我自己,不代表張宗昌。張宗昌的山東督軍是由段祺瑞臨時執政任命。我是少帥張學良的手下,不是一回事。你不是宋江,我也不是來招安的。於子芳邊說邊又坐回了椅子上。
嗬嗬!方小辮笑了起來。子芳,這麼多年了,還是不氣人不說話啊?望著於子芳,方小辮有些哭笑不得。
方小辮轉過臉對著屋裏的手下繼續說道,我這個老弟啊!長了張殺人的嘴;你們看過刀殺人,槍殺人,你們看過嘴殺人的嗎?我這個兄弟就能。他這張嘴也能把死人說坐起來。不像我倔脾氣,隻能當土財主。他能在官場上混出名堂來,就是因為嘴好,會說!
哈哈哈哈!於子芳笑了起來:士哥,帶兵打仗那是靠說的嘛!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滿屋子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方小辮拿起了扔在桌上的紙扇。“唰啦”打開紙扇,“唰啦”又合上了紙扇。一邊玩著紙扇一邊又繼續說道。
張宗昌太惡了,在山東做督軍一年多,橫征暴斂50多種苛捐雜稅。還花樣翻新又來一個寅吃卯糧實行預征。駐軍部隊,縣長每畝地又額外加稅。這不是逼老百姓死嗎?方小辮右手拿著扇子敲著左手心啪啪響。這響聲裏有憤怒,有無奈,也有不屈服。
政府壓榨老百姓,老百姓就要反抗。你張宗昌也是山東人,卻對山東民眾實行暴政,派部隊剿殺紅槍會,我方士就在泰山腳下泰安城一畝三分角峪村,有本事動我,試試看。方小辮天老大他老二的倔強脾氣又上來了。
這次於子芳看的很清楚,方小辮的話是橫著出來,眉毛卻沒豎起來。否則,自己真的又要笑起來。笑也就笑了,方士再也不會掐自己脖子。因為,都是成年人了,沒有了年少時的輕狂。因為,現在的於子芳已是少帥護衛師獨立騎兵旅中將旅長。張宗昌也要讓三分的人。
張宗昌再混蛋他也是代表政府,你總是跟政府對著幹,我怕你重蹈義和團的覆轍。推翻政府,我們沒有那個金錢實力,也缺少政府裏的當權勢力,迷惑老百姓的未來主義,更沒有背後撐腰的國外帝國主義。於子芳字字擲地,鐺鐺有響的勸著方小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