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水摸魚(2 / 3)

風言風語地在長安城中流傳了幾個月,這些時候方才有些淡去了,朝中忽地又傳出消息,言是聖人下令造船四百艘,用於載運軍糧,看來這高句麗之戰終究還是免不了了!

這個年代的人都比較迷信,因那前朝便是折在了與那高句麗的戰事之上,不少人都覺得那高句麗邪門得很,這戰不能打。

隻是聖人的心意,又豈會因為坊間這些風言風語而改變,興許別人越說不能打,他還越是不信邪,不過是個彈丸小國,以大唐如今的國力,難道還能奈何不了它?

在這一片陰霾不安之中,羅家姊弟幾人依舊讀書的讀書,做生意的做生意。

羅大娘除了兼顧長安城這邊的兩家阿姊食鋪,時常與外地的鋪子保持聯絡,隔段時間還要去一趟終南山,這半年時間以來,藥王孫思邈一直都在親自為她診脈調養。

羅大娘這個情況,與時下許多先天不足或者是後天營養不良的婦人不同,她的身體底子並不算十分差,這幾年經營著阿姊食鋪,飲食上更是不曾虧欠了自己。

醫者治病,症狀越是模糊,就越是難以診斷醫治,像羅大娘這種情況,光靠補益很難解決問題,尋常醫者怕是不知要從何處下手,幸虧得孫思邈親診,經過數次看診用藥之後,漸漸摸清楚問題所在,如今這調養的思路,也是比較清晰了。

唐初這時候的長安城氣候還很濕潤,一到夏日,便是十分地潮濕悶熱。

大娘這幾日總是感到十分困倦,不知是因為暑氣,還是腹中已經有了胎兒,兩口子心中暗暗期待,卻也並不說破,一來是怕對方失望,二來也是因為忌諱,生怕有些事情被說破了,就不靈了沒有了。

這一日羅大娘去離家不遠的阿姊食鋪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事,便早早回家去了,五郎正忙著做午飯,等他這一頓飯做好,便發現大娘又睡下了,這一覺就睡到下午去了。

下午,大娘方才起來用了些飯食,外邊來了一個役卒,言是常樂縣那邊有信件寄過來。

原本這公家的驛站,是不好用來寄家書的,不過這規矩卻也不甚嚴厲,不少人都通過驛站寄私人信件,倒也並不很妨礙什麼,役卒驛長們樂得多條財路,上麵的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羅用這次寄回來的信件,也是厚厚的一摞,一個油紙包裝得鼓鼓囊囊。

大娘打開外麵的油紙包一看,見裏麵又有三個信封,一個是給她的,一個是給四娘她們的,另外還有一個,是給許二郎的。

“許二郎這幾日就在長安城中,四娘這時候應也在鋪子裏,眼下天色還早,我這就與他們送去。”

林五郎這些年為了和羅大娘通信,也是認了一些字,就這幾個信封上那些字,他還是都能認出來的。

“那你早去早回。”

“就這幾步路,我趕著馬車過去,宵禁前肯定就回來了。”

“路上當心著些,聽聞朝中近日正在調兵遣將,你若是在路上遇著那些軍士,可要避讓著些。”

“你且放心吧。”

“……”

說著,林五郎便牽著自家馬車出了院子,又折回去將院門關上,叮囑大娘安心在家裏呆著,無事便莫要出門去了,這才趕了馬車,出了他家門前那條小街,不急不緩往那興化坊的南北雜貨去了。

農曆七月份的長安城,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路上的牛馬行人也都被天上的大太陽曬得蔫蔫的,偶有那性情急躁的,稍有刮擦便要大聲爭執起來。

林五郎隻管專心趕路,待去到南北雜貨鋪子裏,在二樓找到正與四娘說話的許二郎,將那兩封信件交到他們手裏,幾口灌下去一碗清水,轉身便要走了。

四娘連忙叫住他,道是今日城外運來幾車寒瓜,乃是一戶農家在一片新開荒的坡地上種出來,個頭不大,瓜肉卻甚是酥脆,叫他與大娘帶幾個回去。

“你阿姊近日正在吃藥調養,食不得寒瓜,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便不要了。”林五郎擺擺手,便要走了。

他要那寒瓜做什麼,大娘又吃不了,到時候光是看著他吃也是難受,這大熱的天,誰人不想吃幾口脆爽清涼的寒瓜解暑。

四娘連忙又追出去,與他拿了幾串葡萄,這葡萄乃是長安城外一個莊園所產,價錢頗貴,雖然不如羅用在信中與她們說起的那高昌的葡萄,滋味卻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