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杜構(2 / 3)

“你說你們這些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去嶺南做什麼?”這一日,這一行人坐在船上吃酒,席間便有一個官兵對那些萊州青壯說道。

“我們杜郎君乃是冤枉,聖人現在既讓他去嶺南,我兄弟幾個便好好把他送往嶺南,他日聖人開恩,我等再護送他回萊州。”一個二十六七歲,長相頗精明的青壯言道。

杜構在萊州經營這些年,手底下也有幾個得力的,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難啊。”一個年長的官兵聽聞了他這一番話,搖頭道:“這回這件事,畢竟不同往常,連他們杜家人都不敢開口求情,眼下又能指望誰來?”

“連那廢太子都被流放嶺南了。”一個年輕些的官兵壓低聲音道:“皇帝親兒子還在那兒受苦呢,那節骨眼上他會肯放別人回來?嘖,若是換了我必定是不肯的。”

那萊州青壯沉默半晌,言道:“你們可聽聞過離石羅三郎?”

杜構這個人從前便不喜交際逢迎,為人亦有幾分孤僻,在長安城並沒有什麼十分親近又得力的朋友,洛陽城那邊倒是有些老朋友,這幾年關係也算不錯,隻可惜眼下這件事,他們卻是使不上力。

杜家人選擇沉默,杜構這回唯一可以期待的,約莫就是他與羅用的那一層關係了,隻是聽杜郎君所言,他們之間的交情似乎並不很深。

“怎的,你家郎君還與離石羅三郎有交情?”那離石羅三郎可不簡單啊,連皇親國戚都能撬得動的人。

“自然。”那萊州青壯言之鑿鑿:“要不然你們以為我家郎君因何那般早便知道要種杜種樹,還知曉做魚罐頭?便是那離石羅三郎相傳!”

“哎呦……若是那離石羅三郎出麵,你家郎君這個事,倒也不是一點都沒有轉圜的餘地。”

“隻是河西之地太遠,不知他如今聽聞了這件事沒有。”

“……”

那萊州青壯見眼前這幾名官兵七嘴八舌的,似是信了他方才所言,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要說他也是一個聰明有才幹之人,因何要千裏迢迢追隨杜構去嶺南,歸根結底,就是這個時代逼著他不得不如此。

早前他們在運河之上運貨行船,隻要一報杜構的名號,黑白兩道都能給他們一些臉麵,一來是因為杜構手底下這些人的勢力,二來就是因為杜構的士族出身。

這時候杜構被流放嶺南,運河上那些大小勢力約莫也都已經得到了消息,將來換了他們萊州百姓自己運貨出去,那些人的態度必然就會與原來不同,往後這魚罐頭的買賣,還不知道會怎樣。

這個年代就是這般,隻要是士族出身,天生就會被人高看一眼。

他們這些出身低微之人,若想有朝一日出人頭地,那就隻能追隨在士族郎君們身邊。

杜構為人寬厚,亦有才幹,雖然與他本家京兆杜氏並不親近,卻與離石羅家走得頗近,那離石羅三郎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像他這樣的聰明人之所以誓死追隨杜構左右,一方麵是因為恩情道義,另一方麵,自然也是希望能給自己掙個前程。

這些人坐在船艙外吃酒說話,杜構便臥在船艙內小憩,卻也沒有睡著,船艙外麵那些人的對話,一句不落全都進了他的耳朵。

自從他當年離開西坡村,轉眼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羅用,也沒怎麼聯係過,現如今又如何敢叫他出手來救,畢竟這可是謀反的案子啊……

杜構翻了個身,緩緩歎了一口氣。

他弟弟杜荷這一次意圖謀反,他叔叔杜楚客也沒少在這裏麵攪合,叔侄倆竟還站了兩個陣營,最後沒一個成事的,一個被斬了,一個被貶為庶民,而他也因此要被流放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