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斷枝丫(1 / 3)

在這一次見麵之後, 羅用又相繼見了郭安幾次, 有時候是羅用喬俊林與郭安他們幾個年輕人見麵,有時候還有一些郭家長輩。

他們就雙方合作在太原府開設針坊的事情, 進行了一些詳談, 最後大致決定, 由羅用的弟子們提供技術以及設備,由郭家人提供人工場地以及具體經營, 最後賣針所得的錢帛, 便按四六分賬,羅用的弟子們得四成,郭家人得六成。

河東多地皆能產鐵,在太原府開針坊,不僅能夠就地取材,最後做出來的針要賣到長安洛陽等地也是十分便利, 因為能走水路,貨物可以順流而下。

太原府一帶古稱並州, 並州原本就產鐵器, 並且擁有一批技術成熟的工匠, 同樣生在唐代的杜甫曾經在詩句中寫道:“焉得並州快剪刀, 剪取吳淞半江水。”說明當時並州的剪刀應該是頗有名氣的。

早前衡氏造車行和殷氏車輪行, 為了打造一些鐵製部件,都曾去太原府高價請來鐵匠,這些鐵匠確實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在之後生產研發過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羅用要與郭家人在太原府合開針坊,這個消息很快就在長安城一些消息靈通的大家族之間傳開了。

不僅如此,羅用那些弟子近日正拿著那兩名死在羅家宅院的賊人的畫像四處打聽,那畫像也不知道怎麼弄的,看起來竟與真人十分相似,聽聞他們還製了雕版,像那樣的畫像,他們現在是要多少有多少,拿到坊間隨意分發,還說誰人若是識得此二人,便去南北雜貨,哪怕隻是略知一二,南北雜貨都會備上一份厚厚的謝禮。

“尋人嘞!尋人嘞!”

“誰人知曉此二人嘞!”

“南北雜貨尋人嘞!”

“提供消息有謝禮嘞!”

這一日,幾名年輕郎君正走在街上,冷不防便被那些半大小孩一人手裏塞了一張畫像。

“嘖,晦氣。”畢竟是死人的畫像,其中一名衣著華麗的小郎君順手便將它丟給身邊的奴仆,那奴仆卻不嫌棄,折疊幾下便揣進了懷裏,這紙上畫了死人,不能用它貼牆糊窗,若是裁剪開來,好歹還能作如廁之用,擦得可是要比廁籌幹淨許多。

“那棺材板兒發起瘋來可真夠厲害的,這幾日他們南北雜貨印出來的這些個畫像,多得都快能把長安城給填了。”另一名郎君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張畫像,笑著說道。

“填便填吧,管他尋不尋得著此二人,與我等又有甚的相幹。”方才那人言道。

“此二人與我等雖不相幹,那河東道的針坊,與我等卻是息息相關。”旁邊又有一人說話道。

“有甚相幹,你我既非婦人,又不做衣裳。”

“此言謬矣。”

“你可還記得從前的這羅三郎在河東做草紙的事情?”

“幾年前這長安城紙價幾何,現如今紙價幾何?”

“此次造針之事,與造紙又有幾分不同,那太原郭氏借著這股東風,怕是很快便要興盛起來了。”

“我看未必,即便是被他們掙得些許錢財又能如何,不過是個小門小戶。”

“……”

幾人說著話,進了一家客舍,落座以後點了酒菜,又繼續方才的話題談論起來。

“別看那郭氏眼下是有幾分破落,聽聞他們家族中也頗有幾名賢才,如今得這羅三郎相幫,相比能有一些作為。”

“不像有些個家族,眼下有些權勢又能如何,家中沒有良才,遲早都要沒落。”

“你說的可是那祁氏。”

“不是他家還能有誰,祈家雖然出了兩個大官,奈何後繼無人,大好形勢卻是無人接班,弄了個那樣的貨色去當長安縣令,著實叫人笑話得緊。”

說來那祁家與羅家並無太大仇怨,不過是之前朝堂之上有人彈劾羅用的時候,他們祁家也跟著摻了一腳罷了,也不像吳家人那般,那吳禦史還因為羅用的事情被擼了官。

就這麼一種情況,那祁縣令遇到羅四娘那個案子,無論是從為官之道來說,還是從家族關係出發,他隻管按律辦案便是,奈何那不爭氣的偏要在羅家人麵前逞那一回威風,顯得他很不把羅用放在眼裏一般。

現在好了,聖人對他也有不滿,甚至疑心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他們祁家也有份,他們家那兩位大佬這時候肯定也不好受。再加上羅用現在又回來了,以那塊棺材板兒那護犢子的做派,這回這件事定是不能被輕輕揭了過去。

那長安縣令的位置不好坐,容易出事容易倒黴,但若是做得好的,得了聖人與朝中這些大佬們的青眼,將來的仕途那也是坦蕩的。

隻是並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會,朝堂上下,總共也就這麼多官職,那些要緊職位都被人占著,一旦空出個缺來,各大家族難免就要進行一番你爭我奪。

上回這個長安縣令的位置,便是被他們祁家人奪了去,奈何這祁縣令卻是個不爭氣的,眼看在這縣令之位上坐了兩年多,這一期就要任滿,他卻硬是要整這麼一出幺蛾子,現在好了,被架在火上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