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便出門撈田螺去了,城裏頭也有人賣,他卻是不舍得買,在外麵曬了一整天太陽,又澆了一場雨,傍晚時分,背了半簍子田螺回來。
按那鋪子裏的夥計教的,在水盆裏麵撒了些粗鹽,將一部分田螺養在裏麵,換過幾次水,刷洗幹淨,又一個一個敲了螺尾,然後就可以下鍋去炒了。
按那小夥計說的,往燒熱的鐵鍋裏麵加一勺豬油,再倒了蔥薑蒜熗鍋,然後就放田螺下去翻炒……
初時他們的心情還很忐忑,生怕自己炒得不像樣,結果這一炒兩炒的,鍋裏頭的香味飄出來,竟也很像那麼一回事,越炒,這心裏頭就越是高興。
“那南北雜貨沒誆咱!按他們說的,果然能做出炒田螺!”
“這滋味真香!”
“你嚐嚐。”
“嘶!”
“莫要燙著。”
“哎,好吃!”
“阿娘,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拿著,莫要燙著。”
“待我再炒一鍋,今日便擔出去賣。”
“用什麼裝?”
“便用家裏的水桶。”
“那我再去把那兩個水桶洗刷洗刷。”
說起來,這兩日在南北雜貨推出炒田螺調料以後,城裏的酒樓客舍也有買了回去自己炒的,但是像這青年這般,自己在家炒了挑出去走街串巷叫賣,卻還是頭一遭。
賣了這麼多年的水,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他也是很熟悉的,哪一戶人家刻薄,哪一戶人家良善,哪一戶人家節儉,哪一戶人家舍得吃喝,他們都是很清楚的,這田螺該要擔去哪裏賣,心裏頭自然也很有數。
“田螺嘞!炒田螺嘞!一勺一文錢嘞!”
“哎,你的炒田螺什麼樣,擔過來與我們看看。”
“剛出鍋的炒田螺,滋味好著呢。”
“先要一文錢嚐嚐。”
“哎。”
“別說,還真不錯。”
“與我也吃一個。”
“你等等,我回家拿個碗去。”
“我要兩文錢,你與我多打幾個。”
“哎哎。”
“你明日可還來?”
“要來。”
“……”
不肖半日工夫,這一擔田螺便賣完了,回家去數一數銅錢,夫妻二人又是欣喜又是震驚。
那一勺田螺一文錢,一擔田螺便有幾十勺,扣除了成本,算一算,怎麼著都有二十多文錢的賺頭,這跟他們從前一日兩三文錢的收入相比,簡直堪稱是一筆巨款了。
這夫妻二人炒田螺賣田螺,不肖幾日,便自己買了一口鐵鍋回來。
他們那兄嫂後來也跟著做起了這個買賣,兄弟兩家收田螺買調料的,相互間幫襯著些,總好過事事都要靠自己。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風,很快,長安城中便出現了不少賣炒田螺的小販,一勺田螺一文錢,價錢實惠,滋味又頗佳,買的人也很多。
聽聞這些賣炒田螺的小販裏頭,很多都是賣水人出身。
原本羅用在這些賣水人裏頭並不受待見,這以後,很多人便都說他的好。
這城裏頭賣炒田螺的小販越來越多,競爭自然也就越來越激烈了。
有些人炒的田螺好吃,賣炒田螺賣出了名氣,那自然就不愁賣了,每天在他們出入的街道,都會有不少大戶人家差遣家裏的仆從候在那裏,就等著買一份炒田螺回去。
還有一些人為了避開城裏的激烈競爭,幹脆挑了擔子到城外官道上去賣,聽聞確實是比這城裏頭的生意好做一些。
還有那膽子更大更有闖勁的,背井離鄉去別處做起了炒田螺的生意,隻是隔段時間就要讓長安城這邊的親戚朋友從南北雜貨買些調料,托人給他們捎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