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對也來了?”大娘笑問。
“來了。”羅用也笑。
“那剛好,你們往後也打一輛驢車吧,莫要整日騎那燕兒飛了,這大冷的天,手上都要長凍瘡了。”大娘說。
“我也這麼尋思呢。”羅用笑道。
幾人吃了雞蛋水,暖了暖胃,便也快到宵禁的時候了,於是便一同往那光德坊而去。
這長安城的街道這般寬敞,光德坊的夜晚又是這般的熱鬧,羅用這些弟子裏麵的不少人,先前就已經來過一次長安城,現如今隔幾年再看,依舊覺得氣派又繁華。
隻是這一次過來,再也不像從前第一回剛來的時候那般暈頭轉向了,因為在這長安城中給人盤過炕,大街小巷的走過許多地方,要說地形,他們可能比羅用還要更加熟悉一些,再加上這幾年又開闊了眼界,這時候再來看長安城,大是大,繁華是繁華,但已經不再是讓他們感到茫然和惶恐的程度了。
晚上,羅大娘領著鄭氏長女,把許家那小兩口子給替了出來,叫他們跟自家耶娘好好說說話去。
許二郎這一邊,卻並沒有像其他弟子一樣上街去玩,而是與羅用一起待在馬氏客舍後麵的一間小屋裏,師徒二人便說起了離石縣那邊近來發生的事,以及他們這一行的打算。
“……自打師父走了以後,許家客舍的買賣便大不如前了,家中有三郎看著便也足夠,我此行過來,便想尋些別的營生。”許二郎對羅用說道。
“羊圈附近那些鋪子的生意可還好?”羅用問他。
“倒是不錯。”許二郎答道。羊舍那一帶的那些鋪子,主要就是跟一些腳夫貨郎打交道,常常也會有一些小商販到他們那裏去買貨,原本就有羅用的那些積累,現如今那些鋪子經營得也不錯,銷路還是比較穩定。
“那便好。”羅用點頭。雖然可以另起爐灶,但他還是不希望在自己離開以後,從前好容易培養起來的買賣,自此便沒落了。
“師父可曾想過,在這長安城之中也經營一處南北雜貨?”許二郎如此問道。
“自然。”這件事羅用老早以前就想過了。
“師父也覺得此事可行?”許二郎高興道。
“聖人先前答應過我,隻要是我的貨,走這條從離石縣道長安城的這條水泥路,都不用給過路費。“路途雖遠,往來到底還是比從前方便了許多,又不用過路費,成本比從前少了,在這種情況下,兩地之間的聯係自然也就更加緊密,兩頭同時發展應該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我這幾日便在長安城中尋摸一處店鋪?”許二郎問道。
“善。”羅用點頭。
從前羅用沒能下決心在這長安城中開一家鋪子,一來是那時候他們那裏距離長安城太遠,往來不便,二來是他擔心自己太出風頭,招來皇帝的忌諱。
實際上,坐在皇帝那個位置上的人,每天要考慮的事情多了去了,他麵對的是一整個國家,讓他忌憚忌諱的勢力也不是一個兩個,哪裏又有那麼多時間整日盯著他這塊棺材板兒。
再則說,並不是隻要他這個人看起來純良無害,他就可以平平安安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一味地示弱示好,一味地低調行事,不及時培養自己的力量讓自己強大起來,最終就算皇帝果真半點都不忌諱他又怎麼樣,隨隨便便哪一個勢力,一個手指頭都能把他摁死了。
一個人要在這個世界上更好更安全地生存,再沒有什麼是比自身的強大更加重要的了。
兩世為人的羅用,也是這兩年才剛剛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之後那幾日,許二郎在長安城中四處尋找店鋪,然後很快的,坊間便有傳言,說那離石羅三郎與他的那些弟子們要來長安城發展。
消息傳出以後,期盼者有之,忌憚者有之。
讓羅用感覺到的最明顯的一個變化,就是太學的那些先生和學子們,對待他的態度隱隱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大約是因為這一群弟子的到來,讓他們意識到這個年紀輕輕又沒有出身的助教,其實也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勢力,羅用的那些弟子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們對於羅用的忠心卻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