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想想實在沒辦法了,再不把罐頭運出去,羅用那邊怕是要以為他們失信。他們之間原本就有過一次不愉快,這一次若是再出紕漏,將來怕是再無合作的可能。

於是王金懷便讓人帶了一封信去找馬四郎,央他相幫。那馬家除了長安那邊,現如今主要就是在山南道那一帶發展,王金懷在淮南道,雖不在一個道,離得卻也不算太遠,快馬加鞭,幾日便也到了。

馬家人這一次著實是押對了籌碼,將今年的所有工作重心都放在了占城稻的推廣一事上麵。

開春那時候剛剛來到南方發展,初來乍到的也挺不容易,現如今的形勢卻已然是別開生麵。他們在當地推廣的占城稻,不僅成熟快耐幹旱耐貧瘠,坡地上就能種植,而且產量還頗高,在山南道當地,一年還可以種植兩季。

王金懷讓人送信過來的時候,正是馬家這邊第二季稻子收獲的時候,馬四郎心情很好,再想想他們馬王兩家同是從離石縣出來,以後也都要在南方這邊發展,相互扶持一下,總比單打獨鬥強。

於是他便邀上當地幾個有頭有臉的,趕上幾輛豪華拉風的大馬車,一路上一邊玩著,一邊就往淮南道那邊去了。

這些人一出麵,原本態度強硬打定主意要為難王金懷到底的那一方豪強,態度立馬就放軟了,一群人吃吃喝喝皆大歡喜,關於罐頭那事,便再也不提了。

幾日後王金懷再譴人運送桃肉罐頭和橘子罐頭往北邊走,果然就沒有再受到任何阻攔。

“幸得四郎相幫。”事情總算解決了,王金懷這時候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金懷兄何需見外,你我乃是同鄉,出門在外自當互相幫扶。”馬四郎笑著說道。

“唉……”王金懷擺擺手,歎氣道:“我這一時怕也幫不上你什麼,將來有什麼用得著的,你盡管開口便是。”

馬家人這一回著實是押對了寶,這才剛剛在山南道發展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隻是尋常商賈世家而已,竟然就能請得動那些人物出麵。

別看他們這一路吃吃喝喝玩玩的,好像挺愉快,其實陪吃陪喝陪玩一點都不容易,馬四郎的這個人情,他王金懷記下了。

事情解決了之後,馬四郎便也不在淮南道多待,今年的稻子收回來以後,他們馬家人緊接著就要進入下一年的戰略部署,正所謂是一寸光陰一寸金,眼下哪裏又是可以閑逛蹉跎的時候呢。

馬四郎回他的山南道,王金懷這邊也分批把這一年製得的罐頭全部運了出去,然後緊跟著,他又把之前囤積的絲絹也全部都運走了。

他原本還想連同家人仆從,以及一些七零八碎的物什,全部打包帶走,從此再也不回這個地方了,他很想搬離此地,到別的地方去發展。

他王金懷在此地經營發展幾年,自問雖算不得什麼菩薩一般的人物,但至少也是誠信經營,與當地的絲絹買賣帶來了許多便利。

沒想到這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當地卻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說一句半句的公道話,這件事對他王金懷來說,好比是被人當麵打了一個大耳刮子,既羞且恥。

然而他最終也沒有搬走。

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跑,並不是他王金懷的作風。

其實在最近這幾個月,王金懷時常也會在心中反省,究竟那些人為什麼會對他的遭遇會表現得如此漠然。

在過去那幾年時間裏,他對於當地人的遭遇和苦難,是否也是同樣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