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王家人去了,還把關係鬧得挺僵,馬飛陽心裏就想著,到時候羅用會不會找自己給他當靠山,萬一他來了,自己又要怎麼應對,如何才能在不傷情麵的前提下做到利益最大化。
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辦好了,老爺子肯定得好好記他一功,父兄也要對他另眼相看,一想到這些,馬九郎就分外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可惜他等來等去,也沒等到羅用來找他,自己湊到他跟前去晃蕩了兩回,對方也還是沒吱聲。
偏偏王家那邊又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太不符合那幫人的作風了,怎麼這回這麼沉得住氣,硬是忍了這麼久都沒有對羅用下手。
“羅三郎不是好拿捏的,王家那些人不敢亂來。”對於這件事,馬四郎也是相當清楚,不止是他,城裏那些消息稍微靈通一點的人家都知道。
“為什麼啊?”馬飛陽雖然聰明,但到底還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弄不明白這裏麵的關竅。
“你可知那羅三郎曾在縣學讀書?”馬四不答反問。
“我知。”馬飛陽曾聽幾個昔日同窗說起過,那羅三郎甚是刻苦,資質頗佳,縣學中的幾位先生對他評價都很不錯。
“那你可知,他如今為何沒在縣學?”馬四又問。
“我知。”羅用家裏遭了災禍,父母都沒了,他自己也是在床上迷糊了大半年,最近才醒轉過來。
“那你想必也知道,他已經答應西坡村那十幾戶人家,要把做豆腐的法子教給他們。如此,王家這時候若對羅三郎行欺壓迫害之事,西坡村的村人可會袖手旁觀?”馬四再問。
“應該不會吧。”關係到自身利益,肯定不能袖手旁觀啊,再說就算無關利益,也不能坐實村人被外人欺壓,不然他們村的人以後都會被人當成軟蛋,顏麵盡失。
“如此便是了。”馬四最後道:“那羅三郎有村人支持,又曾在縣學讀書,事情真鬧大了,也會有人幫他說話,他家那個情況,本就令人十分同情,他若有心想要將事情鬧大,王家可落不著什麼好。”
其實還有一些話,馬四沒有對馬飛陽說。
誰人不知當朝天子勵精圖治,即有野心又有手段,下邊那些當官的,各自也都警醒得很,沒人覺得他好糊弄,也少有敢給他扯後腿的。
他們離石縣距離長安不是很近,但也並非是那種天高皇帝遠的野蠻之地,萬一事情鬧大了,別說他們王家,怕就是連縣令都要換人來當。所以對於像羅三郎這樣的刺兒頭狠人,王家還是有些忌憚。
至於羅用究竟有沒有那個膽把事情鬧大?不用說,那自然是很有的,關於這一點,王家那邊的人想來也十分清楚。
關於這個羅三郎,有人說他行事草率,貪圖一時利益,等到那些村人都學會了做豆腐,就沒他自己什麼事了。
馬四卻並不那麼想。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少年,就能讓豆腐這個東西風靡整個離石縣,原本無人問津的西坡村,現在每日裏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既能做到這些,別的不說,單在風度魄力上,就勝出許多人,如今他又能和王家硬扛,既不示弱也不求人,可見是個有膽氣的。
馬四不認為這少年是在魯莽行事,他必定是把自身的處境以及周圍的形勢都看得十分清楚。雖然以對方的年紀,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但縣學中也有人說了,此子甚是聰慧。
如此有膽有識之人,自然不會久居籠中,得知自家幼弟和那羅三郎有些往來,馬四也是樂見其成的。
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又不能安下心來隨他和父親學習經營之道,橫看豎看,也就在公關方麵還算有些天分,所以就先讓他往這方麵發展發展吧,發展得好了,將來倒也是一個助力。
“今天下午大伯對阿翁道,九郎自小聰慧過人,隻可惜心性不收,不知再過三五年如何,若能收斂穩重些許,實是馬家之幸事。”說完了羅用那邊的事情,馬四冷不丁又來這麼幾句。
“嘖。”馬飛陽咋咋舌,沒說什麼。
這話說得光鮮,好像多麼為馬家著想,多麼對他這個良才表示惋惜,實際上,那就是在上眼藥,他那大伯也是挺可以的,那麼糙一個大老爺們,沒想到心思還挺細。
想來也是被逼急了,他那小兒子也是個不堪用的,學文學武都不成,當爹娘的總得幫兒女尋個出路不是。
前些時候馬飛陽他老子傳信回來說,自己在長安那邊基本上已經算是站住腳了,家裏可以安排一兩個年輕人過去,就算幫不上忙,出去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馬家現在的當家人還是馬飛陽他爺爺,馬飛陽的大伯想要把他小兒子送去長安那邊,馬老爺子也同意了,說這一次先送一個人過去就好,免得年輕人不曉事,給馬飛陽他爹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