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綿綿,我卷縮在被窩裏,迷迷糊糊地聽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車流。
賴床的習慣,從小就伴隨著我,在睡與不睡的迷離之間,我的思維極其的活躍,靈感源源不斷。曾幾何時,憑借這些靈感,我寫出了一篇又一篇作為範文的文章,寫出了一篇又一篇刊登報端的文章。曾幾何時,當我的作文在班上作為範文誦讀的時候,當我的作文抄成大字報在學校的櫥窗裏展示的時候,當我的作文捧回大賽獎杯的時候,我是那麼感謝那些迷離間的靈感,感謝賴床的好習慣。
如今,我極其憎恨賴床,甚至害怕在醒與不醒之間的過程。每天睡覺前,我都把自己折騰得很累,希望自己躺下就能睡著,每晚我都在耳朵裏塞上棉花,我希望安靜地睡覺,不想半夜醒來,不想聽見一點聲音。
事與願違,我常常被外來的聲音和我心裏的聲音吵醒,從此,進入那是睡非睡的迷離狀態。往往在這個時候,我最常見到的就是一隻古銅色羽毛的大鳥,身長超半米,展翅達兩米開外,盤旋在雲霄,然後傾斜向下俯衝,嘴裏發出咦吆的嘶叫,視野深處一頭狂奔的野狼已經聞聲而逃。疾馳,伸爪,野狼瞬間被放倒,掙紮、對抗,最後野狼被製服在地上……思維的鏡頭快速的更迭,在山穀的另一端,一頭體型健碩的公狼正在和另外一隻古銅色大鳥搏鬥,掙紮、撕裂、反擊,大鳥的快、準、狠優勢被彪悍的野狼給耗盡了,眼看就要被野狼反擊成功。隻聽見一聲長鳴,成功捕獵的大鳥再次展翅,俯擊公狼,一抓、一撕、一絆,公狼再次被放倒,迅速被製服,鮮紅的血液從大鳥金黃的爪子上滴下,一滴、兩滴、三滴……直到整個山穀都被染紅,又被茫茫大雪覆蓋!
該死的迷離狀態,該死的大鳥,該死的野狼,該死的山凹,該死的夢魘……讓我總分不清楚自己是那隻碩大的鳥,還是那隻悲劇的狼。
我坐起來,可不論把眼睛放在那裏,都是木然,眼神都被捆綁著,唯一的念頭就是躺下,靜靜的躺下。
這一切,都是因為,曾經的靈感變成了今天僵硬的回憶,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往往返返,層層疊疊……
這凶猛、智慧、團隊的V翅大鳥叫金雕,一種遍布北美 、歐亞、非洲、中東大陸的鷹科猛禽。它習慣生活在山穀峭壁,築巢於懸崖,棲息於高山草原、荒漠、河穀和森林地帶、山丘、平原等各種環境,常翱翔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空。而我之所以總是夢到金雕,是因為這隻大鳥是一個代號,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代號。
說他是個代號,不如說他是一支隊伍。以金雕命名的特種兵大隊,一支特種兵中的王牌軍,每一名戰士都是以一敵十的精英,熟悉各種兵器,熟練兩種以上外語,可以配合作戰、獨立作戰,還可以在海內外開展潛伏、臥底、間諜、暗殺、狙殺等各種行動。他們的終極目標是:忠誠祖國!
回憶,不都是一件好事。
我像蝸牛一樣,背著回憶的軀殼,努力在這個社會中尋找一種坦然的生活方式,一種正常人的普通生活。
於是,我換了名字,寫了簡曆,找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我嚐試著貸款買房子,成為房奴,我不停的換女朋友,卻從來不帶一個女人回家,我很想好好收拾一下屋子,可是每次收拾整齊了,我又得來一次大破壞。並非我不想看到規規矩矩的屋子,不想別人看穿我的心思。
為了不沉溺於回憶中,我喝過酒,吃過安眠藥,熬過通宵……我的生活,外表的風光和平靜,其實是一團亂麻,一團淩亂,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我的世界為什麼是這樣。每每赤身裸體的站在噴頭下,看著一點點腆起來的肚子,我開始在鏡子前反複比較,我還是那個我嘛?是山裏的我,還是迷彩帽簷下的我?是訓練場上的我,還是握著槍百步穿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