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者與凡人的聯係是用了漫長的歲月建立起來的,無論是凡人的哪個國度,為了保障自己的統治不受到修士的過分騷擾,並且出現超出了凡人力量的事件時能予以及時的應對,便都在一定級別的區域都設置了相應的機構用來聽候執法者的吩咐,所以對於找上門來的楚風,在他們用特殊的手段確認了楚風手裏的執法者信物為真之後,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為統治者要到了風調雨順的保障,延年益壽的丹藥,鋒利無匹的神兵之後便開始組織人手將治下的人民撤離。
楚風站在這座並不古老的城市的城牆上,看著不遠處那一片覆蓋了大地的密集的黑潮,那片黑潮從眼前的城門下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以緩慢的速度向北方移動著。
作為對楚風的善意的回應,同時也是對自己一族失職的補償,巫族也盡可能地派出了人手協助凡人們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向外圍撤去。
但是巫族人口本來就不多,能夠派出的人手也自然有限,而此地又以山區居多,村落零散,僅僅是搜羅被遺忘在山區的村民都消耗去了相當的人手,更何況他們還需要將那些已經被侵染的村民都集中起來,由楚風將他們的血氣一一洗滌,又耗去了相當的人手,最後剩下的人手不過是維持一下秩序,避免陷入混亂罷了。
“我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就已經隨著家人遷徙了一次,那一次,是三百裏。”站在楚風身邊的是一個約摸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的疲憊。
男人是楚風現在所在這片區域的最高官員,整個遷徙的事務他都需要安排過問,在遷徙之後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比楚風這些隻負責開頭,不用負責收拾殘局的人,要勞累很多,辛苦很多。
有時候楚風都會想,他會不會就這樣勞累過度而死,所以楚風又刻意傳了他一套用來休養精神,消解疲勞的心法,雖然在所有功法中算是最下乘的,但是勝在入門簡易。
“有時候真的好恨你們這些修士。”男人苦笑著說道,他與楚風打過交道,所以約略知道楚風的心性,因此說話也並不是很忌諱,“我們的祖輩辛辛苦苦在這群山之中開墾著,將山地開墾成為了農田,在山穀中建立起村落,翻山越嶺采集石料砍伐木柴千辛萬苦修築起了城市,最後你們一句話,就徹底變成了徒勞。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在泉下見到了我們的祖輩,我該怎麼告訴他,他們曾經開墾的大地,被我們無情地遺棄。”
楚風沉默著,沒有說話。
“很多人不願意離開這片土地,尤其是那些老人,他們的一生的心血都用在了澆灌這片土地上,再讓他們離開,真的有些殘忍。”男人歎了一口氣,“這座城修築起來不過五十九年,從這片山區出現了第一座村落算起,也不過才八十二年。第一批遷來的人早已寥落,但是卻並非無人生還,很多築城的人甚至還記得當年最後一塊城磚放上來時的景象。我真不知道,我又要如何去麵對他們,如何向他們解釋。”
“我們來過,我們又走了。”
男人說著,也沉默了片刻,然後又很鄭重地道。
“我們離開了,但是我們還會回來的。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將會是第一個重返這裏的人,我將從我的先祖手裏,接過繼續開墾這片土地的重任。”
男人說著,點了點頭,道:“我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一定。”
城門下的人流終於失去了補充,所有的人都踩著昭陽的光輝,向著北方前進。
在他們的背後,是他們的過去,在他們的前方,是他們的未來。那個方向,並沒有璀璨的陽光,但是卻也有一縷縷的光芒,照耀進入了他們的眼眸中
男人說著,對楚風微微一揖,道:“告辭了。”
男人輕身一躍,從城牆上跳下,落在了地上,踏著輕快的步伐,追隨著自己的人民,向著北方前進。
他走到遠方的地平線盡頭,而後回了回頭,看了看遠方已經徹底模糊的故鄉,便轉過了身,義無反顧地走了下去。
楚風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天際,苦笑道:“真不輕鬆。”
“是啊,我們執法者一直幹的就是這樣不輕鬆的事情。”南宮雲也歎息了一口氣。
楚風也無奈地笑了笑,輕聲呢喃道:“那我,就爭取讓你們重新走上故土的時間,能夠早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