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我與郭大去往吉林市度周末假期。
坐早上6:50的動車從長春市出發,7:35左右到達吉林市。我們先去江邊,順路看了天主教堂。吉林市小而悠閑,景點緊湊。天主教堂比我想象的還要哥特,磚瓦縫隙裏透出安謐和曆史感。我穿了拖鞋和背心,不能進去——就算穿著正裝,大概我也不大敢踏進如此具有儀式感的地界,何況我並非教徒。門口有幾個人跟著唱起聖歌來,一個老人家把歌譜湊到很近才看得見,唱得並不好聽,可十分虔誠。
在江南公園,我的本意是玩“海盜船”,但郭大死也不肯,說話間已經各啃了一個雪糕,他才終於下定決心去玩“激流勇進”。郭大如猛虎細嗅薔薇一般掏出40塊買了票,帶我排在等候的隊伍後麵,待要上船時,我突然有點兒遲疑,讓他坐在船頭。郭大瞬間石化,小眼睛瞪得老大,“不行!玩‘激流勇進’的前提就是你必須坐在前邊!要不我就不玩了!”好吧——上了船,我不一會兒就興奮起來,大喊大叫,在途經的鬼屋裏學聊齋音效嗚嗚哇哇,郭大坐鎮大後方,還沒忘了幫我把滑落的衣服提上來,嗔怪我“不正經”……之前試著說服他時,我一再說這個真的特別好玩,他問哪裏好玩,我說:“船上升到最高處會‘咯噔’一下,好像要脫軌直接折下去了,那一瞬間你的心也會跟著‘咯噔’一下,就像要死了一樣。”郭大滿臉驚詫,好像不認識我一樣,“那是圖啥呢?!”
船一衝而下,那幾秒鍾的失重感真是過癮極了,讓人把一切都遺忘。最後的浪花洶湧居然幾乎沒有在我身上體現出什麼,我心裏正大呼不盡興——而郭大始終在我身後嘀咕,近乎是咆哮了:“這回你高興了吧!這回你舒服了吧!……”我回頭一看,他滿頭都是水,像被暴雨淋了一樣。“你居然巧妙地躲開了!全都澆在我身上了!”我更加樂不可支,掏出紙巾來讓他擦水。再說去坐“海盜船”,他還是死活不肯,說“你咋淨整危險的事兒”,我也不再強求他。兩人繼續朝前走,就有賣什麼“鬼屋”門票的,吆喝得很詭異:“你們倆進去,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沒人打擾,就你們倆。”我看看郭大,郭大看看我,都說:“這叫什麼話!”
我們又到了北山。進山門前去廁所整理一下,水龍頭出來的水非常清涼,應該來自地下,我便動員郭大也去洗把臉。他去一趟回來,也覺得山泉令人神清氣爽。兩人就上山去。進山門的第一個假山瀑布上有乾隆手書所謂“天下第一福”的,郭大給我細細講了這個“福”字的來龍去脈。加之後來康熙帝手書的《鬆花江放船歌》的解說等,我覺得這個旅伴真是稱職極了,有了他,導遊都可省去。山上的廟宇都不大,油漆磚瓦簇新得要命,令人提不起興味來。郭大帶我兜兜轉轉,在四大天王的神像前都想起郭德綱所謂“劉德華、張學友……”的典故。我覺北山的神像太過卡通,製作粗劣,且供奉得亂七八糟,但不敢造次,也就沒有說出來,反倒是轉出來的時候郭大說:“神像……很卡通啊。不管什麼神仙都放一塊兒。”聽了這話,我就釋然得多。
算命搖卦的極其多,看起來都不甚高明的樣子,至少賣相就一般。回來之後我很是查了一番連闊如的《江湖叢談》,深深覺得跟書裏寫的比起來,北山上那些也太業餘了些。倒好像是藥王廟門口一位頗為仙風道骨的老頭兒最大聲地叫我們倆:“小夥子很有氣質,姑娘旺夫相,坐下來算一卦吧。”我們當然並沒有停留。
下山的時候落雨了,且雨越下越大,我們漸漸加緊步伐。上山途中郭大嫌我走得太快,在身後叫我:“走那麼快幹啥!照顧一下老同誌!”我回頭說:“如果這次旅遊回去別人問我最大的感受是什麼,我會說——一定要找個年輕的男朋友。”郭大也笑起來,我放慢些腳步,走在他身邊:“恭喜你,找到一個我這麼年輕的女朋友。”下山時雨更大了,郭大就要去包裏找傘,我說打傘幹嗎,淋雨多痛快,“看看,年輕同誌照顧了老同誌的體力,老同誌就要照顧年輕同誌的情緒,互相照顧嘛。”他果然就不找了。我們一直到在街邊叫車的時候,才撐起傘來。
回酒店休整一下,雨停了,我們又出來。郭大帶我去找吉林市著名的什麼什麼烤雞骨架——當時已經是下午3點,隻在淩晨4點鍾吃過幾塊餅幹且暴走了一上午的我早就餓得想殺人,郭大卻連個麥記的甜筒也不讓我吃。一路上默念著“郭××我整死你”找到燒烤店——服務員告知我們雞骨架要晚上出大排檔的時候才有,我趕緊跟在郭大的屁股後頭離開。郭大自然也不太開心,兩人商議著是不是去吉林市另一家老店——福源館吃一碗麻辣燙什麼的,晚上再出來吃燒烤大排檔,或者到江邊的啤酒廣場暢飲一番。然而福源館大概是店大欺客,毫不把我們兩個省城人民放在眼裏,點餐的地方不能坐,能坐下的地方不給點餐……郭大憤而離席,瞬間爆發出“死也不在你家吃飯”的男子氣概,拽著我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