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欲頹,落日熔金,彤雲環繞其間,交相掩映如血色般沉澱,長空如金似火,淒美異常。
夕陽的餘輝透過了窗子,灑落在一仰麵倒在雕花大床上,正值不惑之年的臃腫男子身上,那男子雙目睜大,麵目猙獰,容貌扭曲又可怖,他胸口處插著一把精致的匕首,胸口大片暗紅的血液已幹涸,淩亂的床褥也有些許的血跡,令人心驚膽寒。
一看似不過十歲左右的少年如磐石般佇立在那具屍體不遠處,一襲青衣已濺上了幾小片血汙,他的烏黑濃密的長發頗為散亂,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精致清秀的小臉慘白,他眉頭緊蹙,漆黑的雙眸有些晦暗,迷離著如茫茫薄霧將其籠罩。忽有鋪天蓋地的黑暗猶如潑墨般席卷而來,刹那間將其吞噬——刀光血影,連天的喊殺聲隨即而至,占據了他整個神經……
“小姐,小姐,快醒醒!”雨落輕搖著陳曦的臂膀,明明語氣是那麼焦急,可手下動作卻是那般輕柔。
“嗯……怎麼了?”一約莫十歲的清麗少女正半倚在床背上,揉著惺忪的眼睛。夜已很深,在此時被叫醒,她不免神情委靡,昏昏欲睡。
還未待侍女答話,隻聽“咣當”一聲,門就被人大力推開了。來人一身黑色勁裝,看樣子尚不及弱冠,明明眉宇間帶著淩厲,可容貌卻偏有書生般的秀氣。
陳曦一愣,待看清來人竟是個男子,麵色變得頗為窘迫了。
可來人顯然萬分急躁慌亂,催促道:“小姐,快,快!收拾包袱跟我走!”
陳曦也沒想到他就大刺刺地麵色焦急的站在那,麵上頗有為難與羞惱之色,“陳和哥,我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你矗在這裏讓我如何著衣啊?”
陳和此時才想起來擅闖閨房不合禮數,倒是顯得有些尷尬、窘迫了,落下“是我性急了,那、那我在室外等侯小姐”一句話,就大步往外走,說是走,那還不如說是奪門而出呢。
陳和就要徑直奪門而去,腳步稍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小姐,換套男裝再出門吧。”
陳曦也沒再說什麼,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看到陳和那般焦慮的樣子,也不由得加快了手下的動作,叫雨落收拾了些金銀細軟,包了幾件衣物,套上了曾為偷溜出去而準備的男裝。不知怎的,似乎預感到什麼不測,她心裏也有幾分急躁與不安,催促著雨落整理好自己的衣著。
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一陣陰冷的寒風帶著嘈雜的聲響在陳曦周身叫囂,烏黑柔順的發絲因風飄揚,一襲青衣更襯得她的小臉清秀絕倫,衣袂隨風而飄揚,如欲乘風而去。
陳和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小姐,快!”言罷,抓著她的手直奔向院子的後門。陳曦也未覺有何不妥,她本是獨子,而陳和又自小就照顧她,她早把他當成了親哥哥。
暗夜如墨一般沉澱,零零散散的星子依稀可辨,被薄霧隱去光澤的月牙兒若隱若現。
陳曦也不知陳和要把她帶向何處,急切地問:“陳和哥,怎麼回事?”她頓了頓,似悟出了什麼,“是…..是門派發生了什麼嗎?”隨著逐漸接近後院門她已聽到外邊傳來的喊殺聲,利器相擊的嘈雜刺耳之音,她的臉色也愈加變白。
陳和也不過是不及弱冠的少年,自也有些沉不住氣,不過仍盡力平息了慌亂,以平穩的語氣安撫著陳曦,“小姐沒事,有大長老他們頂著呢。而現在情勢危急,你尚年幼又是一莊之主,自要暫避風頭。不過,不出幾日,你就能重回山莊了。”
他的語氣自是溫和舒緩的,卻也不難聽出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言語更有自相矛盾之意。
陳曦聽得安慰,反而心裏更加慌亂,那院外的廝殺聲、哀鳴聲、呻吟聲都撞擊著她的心,令她越加惶恐膽怯。
陳曦汗津的小手緊攥著陳和的衣袖,跟隨著他向院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耳畔響起的陣陣嘶喊聲都令她膽怯,似是一種煎熬,而每一步她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與決心,這又似一種考驗。
臨近院門,刀光劍影連番閃爍,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空氣中似彌漫著血腥的氣味,刺激著人的五官。
陳和深吸一口氣,一把將陳曦攬進懷裏,護在胸前,低聲道:“小姐,莫要慌亂,閉上眼睛,我帶你衝出去。”他,不想讓她看到血腥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