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 鳶飛草長, 又是一年□□襲人。
近幾日的天氣都很好, 陽光明媚, 萬物複蘇, 而隨著萬物複蘇的, 還有人們蠢蠢欲動的心。
這一日恰逢休沐, 又是個天朗氣清的好天氣,於是出城踏青的人猛的增加了許多。不少世家子弟相約出遊,顯貴之家也有舉家出遊的, 除此之外,還有白龍魚服,偷偷拽著皇夫出城踏青的女帝……
這一年已是元興六年, 算來距離前世的嘉平五年叛亂, 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
之前一年楚翊一直過得提心吊膽,處理起政務來更是兢兢業業, 半點疏忽也不敢有。然而去歲一年卻是什麼也沒發生, 楚國內外一派風平浪靜, 沒天災沒人禍, 幾乎稱得上是四海升平了。
倒是燕國, 去年李俊和燕太子鬥得最是厲害, 楚翊又暗地裏添了把火,最後鬧得整個燕國朝堂人人自危烏煙瘴氣。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出兵的事了。
元興五年一過, 楚翊就像是徹底放下了心事一般, 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她不再整日裏埋首於政務,反倒抽出了更多的時間來纏著程子安,似乎是想將之前一整年錯過的那些溫存全都補上。
於是,在這春光燦爛的時節,楚翊毫不猶豫的拋下了禦書房裏那些無聊的奏折,拉著程子安出城踏青,故地重遊了。
還是京郊十裏外的那片茶山,還是山下那片美不勝收的梨花林,楚翊牽著程子安的手和她並肩行走期間,心情卻與當年大不相同。
這梨花林風光獨好,也還是如當年一般的人多熱鬧。兩人穿梭在梨花林裏,一邊說笑一邊小心的避開同來踏青賞花的那些人。畢竟楚翊現在身份不同了,今日來此踏青的世家子也不少,更有一些朝臣舉家來遊,說不得碰上了就能把她認出來,徒添麻煩。
兩人走得小心,幾乎都是往僻靜的地方走的,然而即便如此,她們也碰上了絕對能認出她們的熟人——皇女殿下曾經的專屬醫官,程子安營中曾經的軍醫,褚京墨。
褚京墨的身邊還跟著十二,似乎從兩人相遇起,就再也沒分開過。從麟趾殿的攬月閣到北州軍營,再到褚京墨辭官離京四處遊曆,相信她們的足跡已經踏過楚國許多的山水。到如今□□年過去了,她們竟還是這般的形影不離。
楚翊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劃過,便是笑道:“真是湊巧,竟是在這裏遇上了。京墨今年終於不走,要留在京城了嗎?”
褚京墨抬手默默行了一禮,隨即無奈道:“陛下說笑了,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
楚翊聞言眉梢一揚,疑惑道:“何意?”
褚京墨剛要回答,便聽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呼喊:“小姐,小姐,您去哪兒了?小姐,您聽見了就答應一聲啊……”
聽到這個聲音,十二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焦躁。
程子安沒有錯過這個細節,於是問道:“墨姐姐,那是找你的?”
褚京墨還未答話,楚翊便先側頭瞥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程子安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根據這些年的習慣,還是老實的閉上了嘴,沒再多說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楚翊像是知道什麼,可她曾經的那些小心思如今早就放下了。而且那時除了李霖之外,幾乎沒什麼人知道……所以說,難道又是李霖那貨什麼時候說漏嘴了?!
不提默默背鍋的李霖是何等的冤枉,這邊褚京墨已經點了頭,解釋道:“今日算是與人相約同來,想是那邊有事,遣人來尋了。”
話是這樣說,可看褚京墨卻是沒什麼興致的模樣,楚翊見了不禁奇道:“你看著可不像是與人相約踏青的模樣啊。”說完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唐突,於是又補了句:“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這話音剛落,十二便在一旁嘀咕了句:“相親宴,有什麼好高興的。”
她的聲音不算大,可幾人之前是躲人躲清靜才走到這裏的,相較於其他地方,算得上是靜謐。於是理所當然的,在場的其餘三個人都聽見了。
褚京墨沒說什麼,神色間仍舊淡淡的,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楚翊和程子安倒是有些詫異,不過轉念一想,卻又釋然。褚京墨今年也二十有五了,這般年紀的女子尚未成婚的,在京城的世家間真算得上是絕無僅有,也無怪她家中憂心。
不過說相親,其實也不盡然,今日春光明媚,外出踏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世家之間多有聯係,這樣的活動時常都有,隻是臨出門前,褚大人特地拉著褚京墨叮囑了幾句,讓她多看看,若是今日同遊的青年才俊裏有喜歡的,便隻管回去告訴他。
褚京墨其實很不耐煩這樣的事情,所以才一來就先帶著十二丟下了隨行的丫鬟仆從,獨自跑出來躲清靜,然後遇上了楚翊二人。
幾人湊在一處沒說幾句,那找人的丫鬟便尋了過來,遠遠見著褚京墨就幾乎要哭出來了:“小姐,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也不和奴婢說一聲,大家現在都出來找您了呢。”
褚京墨聽了心中倒是升起了幾絲歉意,十二卻隻覺得煩躁——此刻看著那丫鬟急急走來,她便隻想拉著褚京墨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