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著在照片上笑得燦爛的越尹,魔怔了,都有點想哭了。
我怎麼就那麼傻呢?怎麼就把這麼好的姑娘給丟了呢?
一晚上不知是怎麼睡的,早上也不知是怎麼醒的。
一整天沒魂兒一樣從家裏遊蕩到公司,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下午四點多老太太給我打電話,讓我替家裏那勞什子表哥葉肅北接孩子,他家孩子顧惜朝一直是我最討厭的,人小鬼大屁話最多,沒說著幾句就想從人手上噱錢,那德行真不知道誰教的。原本想拒絕,但禁不住老太太念叨,還是答應了。
車停在小學門口。寄宿的子弟小學,門口一排溜全好車,我的沃爾沃倒顯得有點寒磣了,我尋思著那臭小子一會兒出來該不會嫌跌份不坐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黑貓警長似的炯炯有神地盯著校門口。放學時間一到,蘿卜頭們都一擁地往外衝,顧惜朝那小子我沒看到,卻叫我看到另外的人了。
我三兩下從車上跳下來,疾步走到那人身邊。
那人沒發現我的存在,自顧自蹲著為麵前的孩子整理校服,溫柔地絮叨著:“這星期學校的飯還合胃口麼?老師教的都聽懂了嗎?作業做了多少了?”
我隻感覺腦子裏嗡地一聲,全亂了。
我傻愣愣地看著麵前的越尹和一個不認識的孩子。
“越尹。”我感覺我手心裏全是汗,我叫她的聲音並不大,放學的聲潮足以把我的聲音湮滅,但她還是聽到了,她緩慢地起身,回頭,似乎也沒想過會在這裏看到我,短暫失神。
片刻後,她牽著身旁的小孩,一臉漠然和疏離:“有事麼?”
我一時失了言語,腦子裏一片空白,看著那孩子,我隻本能地問:“你真成傍家兒了?”說完下一秒我就意識到不對。我仔細打量著,她牽著的這孩子,怎麼看都有七八歲了吧?
我這麼一分析,隻覺得腎上腺素蹭蹭蹭地上升,腳下虛軟,整個人就要站不住,可腦子裏那些神經卻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就差得瑟得一起跳舞了。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越尹,幾乎克製不住激動地問:“這孩子,是我的?”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真的會有個這麼大的孩子,可心裏就是忍不住期待。當年她就跟過我一個男人,如果真是她孩子,我沒辦法不往那上麵想。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的頭發還是高高地挽起,露出膚若凝脂的脖頸,脖頸上有細碎的絨發,看上去盈盈可愛,和當年那個笑靨如花的小女孩幾乎一模一樣。
恍惚間,我突然有了一種錯覺,這麼多年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還是我的小貓兒越尹,還會膩在我懷裏撒嬌,還會親我一下就要求我去寫作業。
可她那張瘦得隻剩巴掌大的小臉又在提醒著我。紀時,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我聽見她冷得像冰的聲音,一字一頓,抑揚頓挫,一激靈下來給我來個醍醐灌頂,“做什麼美夢呢你?我就是生豬生狗也不能生你的孩子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我感覺方才鮮活的那些神經細胞頃刻又死了下去。心底不由自嘲:紀時,看把你給美的,跟真的似的。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責怪她什麼。是我一手毀了她的清澈和純潔。是我,讓她用最美好的年華來祭奠我那段荒唐的青春。
她牽著的孩子怯生生地搖了搖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說:“阿姨,我們還回家嗎?”
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的表情,她攏了攏額發,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小聲地說:“小冉乖,阿姨馬上帶你去找媽媽。”
見她要走,我把她一拽,她身子一扭就回到我麵前,就在她身體趔趄自身不保時她還不忘本能地護著搖晃的孩子。
甫一站定,她立刻用力掙開我的手,揚起臉一雙顧盼生輝的美目裏充滿了憤怒,在她那張嬌柔的臉上顯得那樣不協調,她嘴角緊繃,聲線都幾乎淬了毒:“紀時,紀部長的二公子!您到底是要怎麼樣?對您,我們小老百姓惹不起總躲得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