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沒有過去，現在，因為每走一步，都是令自己無比後悔的難堪。我總是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卑微，渺小，像一個小醜，徘徊在與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我開始厭世憤俗，將一個又一個人帶給我的悲傷與絕望，報複在這個社會。
可我有什麼用，可以像拿破侖一樣，發動世界大戰嗎？將他所看不順眼的一切通通毀滅。我不能做一個狂妄的毀滅者，也做不了一個救世主，隻能慢慢被這個自己所看不順眼的社會拋棄。
我反複問，自己還有什麼。自己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留戀。帶著一身的渾濁投入這片海，不知道它能否洗清我的汙穢。
死，死亡的感覺是什麼，我也涉獵過一兩次，卻沒有這次那麼清晰，當冰涼的海水漫過你的頭顱，你想你應該會死了。海水灌入你的耳朵，鼻子，雙眼，那種刺骨的痛，無法反抗的窒息把你一寸寸淹沒，沒想到，如此膩活的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會在疼痛麵前掙紮求生。
我意誌開始渙散，身體下沉，手腳已沒有力氣掙紮了。我想，我就這樣死了，這樣不光明，不正大地死了，死的那麼寒酸，那麼讓人看不起，不過，無所謂了，就讓這一切灰飛煙滅。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像達利《永恒的記憶》，我依舊是說不出的痛苦難忍，反反複複的夢魘，卻看不清到底夢見了什麼，難道死了也要是這般難過。
我祈禱靈魂快點出竅，下入地獄，走上黃泉路，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下輩子做一條小魚，隻願在這狹窄的縫隙裏遊來遊去。
“小桐，起來了，今天是去學校的日子，還不快起來收拾東西。”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在夢中仿佛被敲響一記猛錘，渾身大汗猛然坐起，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中。
“小桐，起來了沒？”房門被戛然打開，一位熟悉得讓我恐怕的麵孔又突然浮現，她，是我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跳海了麼？這眼前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我後知後覺得發現周圍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就像回到了四年前。不對，這怎麼可能？
“你怎麼了？還沒睡醒，這個星期在學校裏好好待著，要聽老師的話。”她像我記憶裏那樣溫柔得笑著，就像大多數普通的母親一樣。
我就這樣靜靜得看著她，仇恨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沒有想到，這輩子還會看見她，而且還是以這樣平靜的心態。沒有硝煙，沒有戰爭。
我忍住說不清理由的眼淚，撇過臉，抬起頭，把它咽下去。她的出現，讓我暫時冷靜，“我知道了，我先穿衣服，你在外麵等吧。”
她臉上的詫異我看不見，她四年前傻裏傻氣的女兒怎麼突然變得沉默得可怕。許久，我才聽見關門的聲音。
我的眉毛挑了一下，窗外的陽光隔著輕柔的窗紗傾瀉而入，這麼好的天氣，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我想，這不是夢，和四年前一摸一樣的一切，不管是如何詭異危險的事情，是鬼物，還是荒誕的夢魘，死後的一切我都弄不清，我也不可能弄清。“嗬嗬嗬”我發出淒慘的笑聲，如果是鬼物，我又和鬼物有何區別？穿越，從人類未知的世界來說就是恐怕的靈異。川溪中學的校服還是記憶裏那麼難看，“呲”我已經習慣了對於這段過往以一種可笑自嘲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