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上海已經好幾年了。來上海之前,我想像的上海應該是一個和大海很密切的城市,有海灘有海產,有海島有海鷗。上海這兩個字海占了一半,所以和海相關的東西應該也能占一半。
但來到上海,才發現事實完全不是這樣。你基本可以把上海當成一個內陸城市了。這裏沒有海灘,也沒有海島,這裏的人也對海沒有什麼興趣,談海色衰。你非要看海的話,那得要坐車到很遠的市郊,遠遠望上一眼。那裏也沒有電視上看到的漂亮的沙灘,除了攔起來的石壩和淤泥,你什麼也看不到,你也接觸不到任何海水,其餘的隻能靠腦補了。
雖然錯了,但也隻好將錯就錯了。當你發現你堅持了一件錯誤的事情很多年,你能做的,隻能是錯下去了。
我住在的是上海最東邊的一個區,川沙。這裏也叫川沙鎮,這裏算是靠東邊的海比較近的。雖然其實可以說並沒有什麼海,也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可以去,去了也隻能看到攔起來的高高石壩。似乎這裏的人很恨海,生怕人們接觸到海。但不要緊了,雖然看不到,能在海的旁邊,靜靜地感受它也不錯了。就像你愛上一個人,如果得不到她,那就生活在有她的區域和圈子裏,每天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也是一件欣慰的事情了。
不知不覺來上海幾年了,我也沒看過上海的海。忙碌的工作,讓我也漸漸忘記了我當年憧憬的海,忘記了我內心的那一片海。
這幾天,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來到東邊的海邊,這裏不再有高高的石壩,而是一片美麗的海灘,沙灘上有貝殼天上有海鷗。我一片驚喜,繼續往前走,發現不遠處,竟然有一條路,一直通向很遙遠的海裏。
我好生奇怪,怎麼會有通向海裏的道路呢?這道路會通向哪裏呢?難道……真的有一個海島在那邊?
我踏上這條道路往前走著走著,不知道走了多遠,終於看到前麵依稀有一個海島的樣子出現了。我一驚喜,奮力前奔,我心中的海之夢終於要實現了。但我跑著跑著,我腳下的海上道路卻開始慢慢下沉了。眼看海島就在眼前……我的夢一下子就驚醒了。
我醒來後,好懊惱,好希望這一切是真的,上海邊上如果真有一個島,那就好了。
一連幾個晚上,我都做了同樣的夢。夢裏當我在海上道路上依稀看到海島,要往前奔跑的時候,一下子就醒了。
我好生疑惑,為什麼老是做同樣一個夢,而且是我心中憧憬了好久的夢。難道冥冥中,真的有這樣一個海島,在召喚我?因為我聽別人說過,當你夢到一個人,是因為那個人在想你。
於是我下決心了,要親自去探一番,了解個究竟。
我第二天坐車到了上海最東邊。依然是高高的石壩攔著,隔絕人類與海的距離,好像前方真的是洪水猛獸,隨時會吞噬人類。
我帶著攀岩的工具,爬上了石壩,在那邊四處搜尋著。
找了一天,什麼也沒發現。
我很失落,眼看天要黑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找不到我不死心,因為我始終堅信這個夢是真的,真的有一個海島在對麵,可能是期待我的拯救,也可能是希望我的光臨和探訪。它一定是寂寞很久了。
天已經黑了,還好我帶了防潮墊和吃的,我決定在這睡一覺,也許今晚又要夢到這個島了,這裏距離近,應該會有更多啟示,然後順便看看海邊的日出。
我在這美麗的憧憬中漸漸入睡,就像我幾年前剛來上海的時候一樣,總以為這裏能看到海,總以為在這裏會遇到愛的人,然後事實上什麼也沒有。
夢裏,我真的又夢到了那個海島,我在海上道路上繼續往前奔跑著。
跑著跑著,我突然醒了。
我起身一看,天已經蒙蒙亮,太陽也剛剛從海邊升起。
記得,這裏可是上海,中國最東的地方;而我現在又在上海最東的地方,前麵就是大海,而太陽可是從正東邊升起的。所以,此時的日出,角度是最正的,這個是世界上角度最正的日出了。在福建、三亞這些南邊的海,可看不到這麼正的海邊日出。
我親眼看著一輪太陽,從正前方漸漸升起,那壯觀,讓你覺得此生無憾了。莫奈著名的印象派繪畫《日出》,想必也是由此而來。
當太陽升起,有一半冒出海麵的時候,太陽的陽光切著海平麵直直射來,角度和海平麵平行。這個時候,我親眼看到,一條道路,真的從海裏漸漸冒出來了,和夢中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