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五年夫妻一朝散 1、逃出生天(1 / 2)

“啊……哈……”銀霄艱難地跪趴在地上, 沉重的鼻息偶爾帶出一絲血腥味, 兆示著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若是再拖著傷勢趕路, 怕是會有一屍兩命的危險。

三個月的身孕, 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這裏是西北大漠, 四處荒無人煙, 隻有偶爾流躥的馬匪會突然跑出來淩虐瀕死的旅人, 為無情的沙漠增添一抹暴虐的色彩。很少有人會在一年中的夏、秋兩季途經此地,無非是忌憚天災與人禍。最終導致這片地區成為大多數人刻意遺忘的死亡之地。

銀霄已經好幾天沒有喝到過一滴水,體內真元又被胎兒持續蠶食, 生命業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在這種嚴峻的情勢下,要找到安全的地方談何容易?

何況姓陸的若是發現他不見了,必定發動摩國全體信眾緝拿他。在同一個地方多停留一刻, 便多一分危險。

必須趕緊離開此地……

陽光過於炙烈, 將沙子烤得如同烙鐵。隻是休息了這麼一小會兒,他的手臂便被燙傷了, 提起來的時候火辣辣的疼。左手斷腕之處的傷口發膿潰'爛, 已經不會再流血了, 此刻卻滋生出惱人的瘙'癢, 像是被萬千蟲蟻噬咬著骨髓。

他不敢拆開纏繞傷口的破布, 害怕看到那慘不忍睹的畫麵。更何況眼下並沒有條件讓他療傷, 倒不如視而不見。

失去左手時的劇痛,以及身體殘缺的事實,仿佛已經拋到腦後。實際上卻是拒絕回想, 而開始自欺欺人罷了。

那人特意用玄鐵打造的手鐐, 連龍魂也摧之不得。銀霄為了逃離地宮,不得不壯士斷腕……

一隻手的代價,如何比得上全副身心?現在想想,他也依然覺得劃算得緊。

沙漠裏的風沙極大,會最大程度加速人體水分的流失,時間往往成為扼殺生命的終極魔鬼。在得到短暫的休息之後,銀霄緩慢地站了起來。破爛得看不出原樣的衣服為他提供的保護非常有限,原本沷墨似的烏發也變得焦黃枯萎,估計很難有人還能認出他來。

——昔日的道界魁首何等的驚才絕豔!如今不過短短五年,他已成了這般模樣,如何不叫人感歎唏噓?

道一句:人心思變,原來用不了一百年。

“陸演,時至今日……你連我的真名都還不知道啊……哈哈哈,咳……”

明明難受得幾欲暈死,他還是忍不住對那人發出悲涼的譏諷。可惜笑了沒兩聲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以至於再次摔倒在沙地裏。

日頭逐漸下沉,向地平線靠攏。恍惚間,陽光似乎充'滿了奇異的色彩,帶著如同母親一般的溫柔呼喚,前來引導他離開這個殘酷的人世……

好想回家啊!

家裏有嚴厲的父親,偏心孩子的小爹爹,還有總是笑嗬嗬的太師父……每一個人的形象,都清晰地刻畫在心上。那是陪伴了他整整六百年的家人,當初為何會為了一個凡人而離開他們呢?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太累了,睡一會兒吧!隻是一小會兒,很短很短……

傳說在沙漠中渴死的旅人會在臨死前看到綠洲,就如同雪地裏凍死的人臨死前會感覺到溫暖一樣。其實這隻是生命終結時所產生的回光返照。銀霄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便是如此。

風嗚嗚地吹著,不需片刻便能讓沙礫將這條殘敗的生命徹底掩埋。

生於雷澤,死於沙海。這世上不會再有比他更悲哀的龍了……

叮鈴鈴!叮鈴鈴!

茫然之間,耳邊突然響起了鈴聲。那種清脆而短促的聲音,應該來自於駝鈴。他當年下嫁摩國聖子,對方便是以駱駝隊前往太古銅門迎親。那時的風光,仍然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