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心已涼如冰雪。她臉上的血色陡然褪去,定定看著麵前的邵雲和。他猜對了。這也許是龍越離的欲擒故縱之計。
溫景安說,“如今的皇上誰勸都不聽。也許他是感覺到了什麼,連我他都不再相信。”
他不再信了溫景安,那他一定派人監視著溫景安的一舉一動,溫景安身邊的人也許就是那泄密之人。她心中湧起一股絕望,天大地大,為何就是走不出他的掌心?!
邵雲和眼中的譏諷不減一分,他道:“如今隻能希望龍越離不再屠城逼你。畢竟這不再是無關緊要的赤灼賤民!”
“嘩啦”一聲,周惜若手中的茶盞猛地跌落,碎成了千萬片。她看著他,心中已成殤。他總是能戳中她心中最痛的一處,不帶憐惜。
邵雲和看著一地的碎片,冷意不減,站起身來:“你若與我說你去見了溫景安,我們如何會落到如此地步?”
周惜若一震,臉色煞白:“你跟蹤我?!”
“我隻是撞見。”邵雲和眼底的怒意再也無法掩蓋,冷然怒道:“你為何不與我說實話?你叫我如何能信你?!”
“信?”周惜若心中一慟,美眸看定他:“我怎麼信你?你根本不在乎齊國會怎麼樣!你心底也不會在乎龍越離是不是會被你的好父親和母親楚太後所殺!”她臉色蒼白,看著麵前臉色劇變的邵雲和,淒然苦笑:“你說得沒錯。我們本就互不相信。原來恩愛都是你我心中一場虛妄。”
邵雲和眼中的怒意漸漸沉澱,他忽地道:“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龍越離是與不是?”
周惜若笑了起來,眼中淚水簌簌滾落:“我若說不是,你可信?”
她眼中的傷痛刺痛了他的眼,可他忽地又道:“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在牽絆你!”
熟悉的一句話令她猛地睜大美眸。“你……是你!在白馬寺,那人是你!”他竟早就尋她而來,就在龍越離重重設陷之下,他竟見了她!
“是我。”邵雲和靜靜地道,深眸中有她不明白的神色:“惜若,你說得對,我根本不在乎齊國,也不在乎龍越離到底是死是活。因為……”
他低下頭,定定看著她的淚眼,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隻在乎你一個人。”他頓了頓自嘲一笑:“可是你呢?你的心裝了太多的東西。”
他說完,猛地轉身走出了房中。房門打開又猛地甩上,冷風吹來,她捂著心口,淚水滾落。
他走了。周惜若呆坐在房中,靜靜聽著。她似乎在等著緊閉的房門會再打開便是他又含怒回來,可是沒有。
靜,熱鬧的湖州城空寂一片。天色漸沉,一直到了深夜,忽地城中一道衝天的火光破開黑暗,照得天邊一片暗紅。周惜若急忙看去,隻見街上人群紛紛湧出,看著那火光來處紛紛驚呼。原來這是湖州城的糧倉!
周惜若心中一凜,邵雲和在想辦法出城!他瘋了!
周惜若站起身踉蹌奔出房門。才剛走出幾步,在走道上走來幾個身穿玄青色軍服的人。周惜若一驚,急忙縮回房中,可是他們看見了她。幾人打了個手勢向她而來。她心中湧起一股絕望。那幾人進了屋中,急忙又關上房門似乎怕聲張。周惜若瞪大美眸盯著他們,連驚叫都忘了。
他們忽地跪下:“皇後娘娘莫驚慌!”
周惜若吊起的一顆心這才大大落下。她捂著心口顫聲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他們低聲道:“是廷尉大人。”
周惜若大大喘了一口氣,眼中的熱淚猛地簌簌滾落,顫抖半晌才沙啞問道:“他人呢?”
他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人道:“娘娘不要問了。廷尉大人說過讓屬下們帶娘娘走。”
周惜若心中一痛,指著那衝天的火光:“他引開了追兵?”
幾人麵上一黯,不再吭聲。
“不!他不能這樣!”周惜若猛地推開他們,向外麵衝去:“他不能這樣對我!”
她心中已絕望,龍越離若篤定了這城中有邵雲和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邵雲和這是在自找死路!
他臨別的話此時在耳邊這麼清晰。
“……我根本不在乎齊國,也不在乎龍越離到底是死是活。因為我隻在乎你一個人……”
她眼中的淚像是無法抑製流淌的溪水在臉上蜿蜒,她錯了,她不應該這樣傷了他的心。
她衝出房門,可是卻又被方才那幾個驍風騎的士兵拽住。
她聽見身後有人道:“娘娘對不住了,廷尉大人吩咐過一定要把娘娘帶出城外。我等的命是大人所救,一定要完成大人的囑托。”
她想要回頭說什麼,脖頸上一痛,眼前黑暗襲來,她軟軟地昏倒在地。
周惜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身在了馬車中。馬車顛簸,馬車外火光衝天,不斷有嘈雜的叫嚷聲從馬車邊傳來。周惜若猛地坐起身來,馬車在路上飛馳,她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見整個湖州城外處處火光。看樣子邵雲和為了攪亂形勢不止燒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