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撐出一抹笑容,笑著道:“溫大人,你說吧。阿寶在哪裏?阿寶呢?”
溫景安看著她蒼白臉上那抹刺眼的笑意,終是下了決心站起身來道:“我帶你去找阿寶。去認一認……”下半截話他猝然停住,轉身就往外走。
周惜若半響醒過神來急忙跟上前去。
溫景安出了學士府飛快地向外走去。他腳步很快,似還帶著一股莫名的悲憤。周惜若不敢落下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出奇地沉默。
清晨的街上行人漸多,繁華的齊京一如既往地熱鬧起來。筆直的長街,彎彎繞繞的小巷。終於,溫景安在一處焦黑的小巷口停住了腳步。周惜若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卻在看見他俊雅的麵上突如其來的凝重之時怔忪了下。
“今日找到那郎中,不過問了兩句那郎中就招了,他說他親眼看見那帶走阿寶的人把阿寶藏到了這巷子中。”溫景安的聲音異常沉重:“所以我派了人趕緊前來探個究竟,沒想到昨夜這裏發了大火。”
周惜若回過頭呆呆地看著焦黑的巷子,裏麵斷壁殘垣,有的屋子還能看見冒著輕輕嫋嫋的青煙。看得出,昨夜這裏一場大火毀了這裏的一切。
她猛的一哆嗦,回頭對溫景安厲聲道:“不!阿寶不會在這裏!不會的!”
溫景安溫和的眼中俱是說不出的沉痛,他按住周惜若的手,溫熱的手握著她冰涼的手,仿佛要把他身上的力量傳給了她:“周小娘子,阿寶在與不在你都要好好地。”
周惜若不等他說完,猛的一把甩開他的手,斷然道:“不會的!我的阿寶不會有事的!”
她說著看著那焦黑的巷子,忍住心口一陣陣的劇痛,問道:“那個郎中說阿寶被藏在哪個房子?”
溫景安指了指那盡頭被燒得麵目全非的房子。周惜若隻覺得眼前一黑,腳步一個踉蹌,幾乎軟倒在地。
“不,不可能!”她口中喃喃地念著,眼中已赤紅如血。
溫景安看著她麵上癲狂的神色,心中不忍,想要扶她。周惜若已一把推開他,踉踉蹌蹌地奔向那巷子盡頭。一片斷壁殘垣,漆黑的木頭在清晨中嫋嫋冒著刺鼻的青煙,她不管不顧衝了進去,腳下一個踉蹌,人已經撲倒在了廢墟之中。手被鋒利的斷木劃了一條長長的血印,可是她仿佛察覺不到疼痛,踉蹌站起身來繼續向前急急地搜尋。
可是要找什麼呢?找阿寶嗎?這哪裏有阿寶?這裏怎麼會有她的阿寶?她茫然四顧,忽地她的目光被什麼一刺,口中急促驚叫一聲,飛奔了過去。
溫景安急忙看去,隻見在那掉落的枕木下有一具小小焦黑的屍體,那屍體的麵目已辨認不清,隻有手中緊緊握著一個小小的木頭,木頭已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依稀可見是孩子常玩的玩具木馬……
“阿寶——”淒厲的叫聲在廢墟中響起,久久不絕……
周惜若的禦狀經由刑部呈到了龍案上,此事不但驚動聖聽,更因事關安王而令朝堂上下側目。京中轟動,家家議論,人人驚異的是周惜若一介弱女子竟如此膽大狀告當今權王安王的女婿邵雲和,更驚異她居然捱過了那滾釘板的血流之險。
五日後,開堂審理,當場對峙。原本以為周惜若手中有證據,可是他們卻忘了,周惜若老家曲州遭了災,媒人、穩婆、鄉裏鄉鄰都逃得一幹二淨。證人找不到,唯一的阿寶又丟失無法滴血驗親。
周惜若當堂指證邵雲和腿上有疤,是他十歲那年被鐮刀割到腿留下的痕跡。可是經過衙役驗明,邵雲和腿上根本無任何疤痕。
此禦狀敗訴!
“嘩啦”一聲,案幾上的茶盞杯盤碎了一地。龍越離一張俊臉上皆是殺人的怒氣。他一拍桌案怒道:“好個安王!好個邵雲和!”
一旁的溫景安看著一地狼藉亦是沉默非常。他早就料到了這案子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扳倒邵雲和,沒想到竟是輸了一敗塗地。可見邵雲和此人真的不簡單,也許從他尚了敏儀郡主時候開始就籌謀好了今日這一切。
可是那疤又是怎麼回事?!
“周惜若呢?”龍越離忍著沉怒問道。
溫景安心中一歎道:“被打了二十大板,去了半條命。微臣正命人去尋她,將她送到學士府。”
龍越離冷笑一聲:“這等蠢女人處處被邵雲和算計,活該被休!”他話雖如此,但眉頭一皺,沉吟道:“但是這事一定還有蹊蹺,你另尋住所把她藏好,不要再重蹈覆轍。”
溫景安立刻點頭:“微臣明白。這就去安排。”
龍越離鳳眸一眯,握緊手掌,冷笑連連:“安王叔,這一切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