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雪皚皚。齊國初冬的第一場雪如約而至,飄飄灑灑將整個齊京覆得一片雪白。初雪暖陽探出了個頭,沉寂了一夜的街道也漸漸人聲鼎沸起來。行人多了,兩旁商鋪打開門開始忙忙碌碌地做起了生意。
可街東一座高大的朱漆府門前靜靜跪著兩抹雪白的身影。身影一大一小,從背影瞧去像是一對母子。女的背對著街看不清楚麵容如何,但身影窈窕端方,一頭烏發整整齊齊梳成婦人髻,用一根極普通的銀簪綰住。她渾身清爽幹淨得像是地上的白雪一般惹人喜歡。在她身邊靜靜依偎著小男孩,大約三歲左右,瘦小伶仃,靠著母親,一動不動異常乖巧。
他們母子二人一身雪白孝服跪在這高大的朱門前已整整一個時辰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對母子紛紛駐足議論紛紛。
“娘親,阿寶餓……”身邊小小的人兒抬起頭來,用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看著母親。
“阿寶乖,等爹爹出來見到阿寶一定會給你吃的,再忍一忍。”女子輕撫過兒子被凍裂的小臉,話音剛落淚就簌簌滾落下來。
“娘親不哭,阿寶不餓了!娘親不要哭!”小男孩見母親哭泣,急忙伸出手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可是他越說那女子麵上越是淚水滾落。
那女子看樣子也不過二九年華,五官婉約美麗,膚白如雪,鼻若懸膽,尖尖精致的下頜楚楚動人。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明眸與小男孩酷似。漆黑的眼瞳如白玉盤中養著的黑水銀,黑得純淨。美眸幽深如潭,但明眸善睞,顧盼流光,令人心動。
她看著兒子乖巧的舉動心中更加酸楚,索性抱著他痛哭失聲。圍觀的行人見他們母子二人可憐紛紛上前勸問。好心的大嬸大媽還給了小男孩吃的。可是他隻乖乖伏在母親的懷中不敢接受。
女子麵上皆是淚痕,對著眾人重重磕了一個頭:“諸位好人,小女子姓周名惜若。我夫君離家三載進京考取功名。可如今家鄉鬧了災,公婆都餓得病逝了。小女子無奈隻能帶著兒子進京尋找相公。可是進了京城才知道……”她說道這裏泣不成聲,可是強忍悲痛繼續道:“才知道原來他去年早就狀元及第,還被招為郡主駙馬!”
她說到這裏,圍觀所有的人紛紛驚呼。去年的狀元?!郡主駙馬?!這不就是——當今權傾一世的安王的女婿——狀元邵雲和嗎?!
所有的人都憤怒了!去年狀元郎遊街,高頭大馬,紅綢加身,一身俊美風采令人難忘。所有齊京的人都紛紛折服於他的風姿過人。可是誰曾想到他功成名就之後居然拋妻棄子,恬不知恥尚了郡主!
眾人看著周惜若懷中的稚子,果然看得出那孩子臉上隱約的清秀俊美。見過邵雲和的人都嘖嘖道:“像,一看就是邵大人的兒子。”
“呸!還邵大人,就是一忘恩負義的禽獸!”有人怒道。
周惜若抱緊兒子,心中淒苦難言。自從來到京城後她屢次尋他都避而不見。最後盤纏用盡無處容身,隻能一身白孝跪在這朱門前求他回頭。她今日這一跪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她的兒子爭一爭。
在眾人同情的議論聲中,眼前緊閉的朱漆府門忽地打開。從裏麵走出一位朱釵滿頭的美豔少婦。她一身錦繡長裙,妝容精致,但一雙杏眼中皆是冷傲與鄙夷。她走出來,冷冷環視了一圈府門前的眾人,最後盯在了跪在地上抱在一起的周惜若母子身上,眼中的厭惡與輕蔑越發濃了幾分。
她環視眾人冷笑道:“看什麼看?不知道這裏是郡主府嗎?!”
她話音剛落,府門裏麵跟隨走出幾個彪形大漢皆是家丁打扮。眾人都是平民百姓,一看這陣勢紛紛一窩蜂地跑了,頓時偌大的郡主府門前隻有雪地上跪著的周惜若與她的孩子。
周惜若看著麵前高高在上的女人,嘶啞問道:“雲和呢?他為什麼不出來見我們娘兩?”
“賤人!郡駙馬的名諱是你叫的嗎?!你可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她可是敏儀郡主!”一旁的丫鬟出聲叱責。
一聲刺耳的“賤人”令周惜若雪白的臉頓時通紅,她冷冷盯著她,陡然迸發的冰冷氣勢逼得那丫鬟不由低了頭。她能忍受千百種侮辱,唯獨不能讓人當著她兒子的麵前辱罵自己。若自己是賤人,那自己的兒子豈不是也跟著受辱了?
“你不能罵我娘親!”阿寶猛的掙脫自己母親的懷抱,站出來大聲地責問。
府門前的家丁看著他酷似郡主駙馬的小臉,都不禁麵麵相覷流露心虛。敏儀郡主南宮菁看著周惜若清麗的麵容,心中的嫉恨無法抑製一陣陣湧上。
她美眸咕嚕一轉,忽地笑了笑問道:“你說你是邵雲和的妻子,可有什麼證據?”
周惜若把阿寶抱在懷中,怒道:“三媒六聘進門,如今還有個兒子,還需要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