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妞笑笑,說:“這是他爸爸給她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剛開始叫著還不習慣,現在久了,也不覺得難聽了。”
徐昕朝李廣為看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流露出對戰友們的思念之情。徐昕當然知道這個查庫的意思。那是四年前,偵察連在印度境內襲擊印軍的一個小鎮子。就是在查庫這個地方,李遂跟徐昕和李廣為分開的。盡管幾年過去了,徐昕還清楚地記得李遂臨分別時,兩手抱拳,舉著步槍,向徐昕和李廣為拜托照顧他的家人。哪知道就是這一別,竟成為了永別!他知道,李廣為給查庫起這個名字這是為了紀念他的大哥李遂。
徐昕也知道這個話題勾起了李廣為對往事痛苦的回憶,但今天畢竟是大年初二,還是以快樂的話題為主,便說:“我覺得這個名字特別地好聽,很特別!不像紅啊、婷啊那麼俗氣。”
李廣為也是這樣想的,兩個在一起打了幾十年仗的老戰友這時還是心有靈犀,他也轉移話題說:“老領導,聽說你現在已經在主持體委的工作啦?”
“唉…!”徐昕歎了一口氣,說:“這個就別提了!上個月,幾個紅衛兵將老趙抓了起來,說他是牛鬼蛇神!這不是扯淡嗎?”他像想起什麼一般,問:“吔!在抗戰時期,你記得老趙嗎?”
李廣為搖搖頭,說:“我那時還小,不記得。”
徐昕又問春妞:“你記得他嗎?”
春妞仔細回憶了一下,說:“我是聽說過,他好像是軍分區的文書吧?”
“不錯!他當時就是軍分區的文書。那時,整個軍分區總共也沒有幾個高中生,他就是其中之一!”徐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那時讀書的人大部分都是地主、富農家的孩子,真正貧苦人家哪裏讀得起書啊!現在把他揪出來,說他是‘地富反壞右’分子,是打進革命隊伍中、妄圖複辟的牛鬼蛇神。這從哪裏說起呀!”
春妞接過話題說:“是啊!既然他當時被軍分區選拔為機要崗位--文書,那就說明趙主任也是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是一名黨的忠誠的革命戰士啊。”
“對呀!現在倒好,這些根本就見過鬼子,也沒扛過槍的毛孩子,卻對這些經過戰火考驗的革命戰士進行隔離審查。這……這……,這不是扯他媽的蛋嗎?”徐昕還是部隊的老脾氣,剛開始,還忍住了沒說粗話,一生氣,啥話都出口成髒。
勤子看看查庫和雅安,說:“老徐,還有倆孩子在這裏,你說話要注意一點!”
徐昕抬了抬手,點頭表示歉意,說:“我是太氣憤了!現在,他被抓起來批鬥,我主持工作。我哪裏願意主持這個工作!”
李廣為知道徐昕的直脾氣,不無擔心地問:“老領導,聽說你在年前要保老趙出來,跟造反派對著幹,這是不是真的?”
徐昕一甩頭,說:“我是老趙要來的,又知道老趙的過去,能看著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站出來說話嗎?那我還是不是個共產黨員?還講不講實事求是?”
春妞知道從部隊回來的人在地方上還有個適應的過程,特別是打過仗的老戰士,性格都很直,眼睛裏容不得沙子。但地方上跟部隊特點不一樣,便勸著說:“老徐,你的想法是好的,你要想保老趙,首先要保護好你自己。別讓那些渾人將你黏上了。多少革命老幹部不都是被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整倒了嗎!”
勤子聽到這話連忙插嘴:“春妞,你們是要多勸勸他!我說的再多,他也不聽,這樣下去,要是造反派把他整倒了,我們一家子該怎麼過呀!”說著,臉色就陰了下來。
徐昕不耐煩地說:“你呀!就是一個俗人!我還怕那些渾人?我是貧苦農出身,跟著共產黨打天下,身上的傷疤就有十幾處,我一生光明磊落,我怕誰?我倒要看看,誰敢對我動手?”
春妞看到勤子又要說,這樣的話,倆人就要在大年初二吵起來,連忙解圍說:“老徐根正苗紅,又是革命的功臣,勤子,你也不要多擔心。”不過,她始終擔心徐昕耿直的性格,又回過頭來對著他說:“老徐,你還是要小心一點。這年頭,能得罪君子,不能得罪那些小人啦。”
李廣為看到老徐雖然點了點頭,知道他不以為意。吃過午飯後,從徐昕家裏出來,李廣為擔心地說:“老領導這次恐怕逃不過造反派的整哦!”
春妞也很擔心,說:“但願那些造反派看在他為革命滿身傷痕的份上,不要與他為難。唉……”她長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你要是他,你會怎麼做?”
李廣為思考了一下,說:“也許會跟他一樣做。做人要有良心!”
春妞點點頭,又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李廣為看著春妞這個樣子,問:“我是老徐被整倒了,我要是幫他,你會反對嗎?”
春妞隻是歎氣,並沒有回答他的話。